黄昏时分,莫放的电话打进来,虽然王画已经删除了他,但那个号码她早已经熟记于心,以前每次看见它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就像看见自己的亲人一样亲切。
现在,它不再是亲人了,也不再亲切了,甚至带着点讽刺的味道,会让王画瞬间想起那个人,想起他的背叛。
响了好多遍,王画才接听,声音里带着不耐烦,开门见山就怼:”莫放,你以为,你不同意就离不成婚吗?就算失败一百次,我还会起诉一百零一次,前后五年的时光,你应该了解我的脾气,我既然说不过了,那一定就是不过了!”
莫放的声音带着被凌迟般的痛苦:”阿画,原谅我的自私,我知道是我辜负了你,让你蒙羞,让我们的婚姻蒙羞,但是你冷静下来,允许我为自己说一句,我做下了苟且的事情,的确没有资格再要求你什么,但是我从来都没打算和你离婚,从来没有过!这不能成为让你原谅我的借口,我只是求你看在这一点点好的份儿上,再给我一次机会,你试试行吗?阿画,我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莫放说到最后,声音里带上了呜咽,像一只离群的雁,悲鸣不已。
的确,前后五年的时光,王画也了解莫放,知道他说的话是真的,也知道他就算出轨了,对她的爱没有变,否则自己也不至于大半年的时间都没发现端倪。但是她依然不想原谅莫放,因为他的这一点点好,抵不住她对他完全的信任。
王画是个倔强的女子,小时候因为是女孩,被父母嫌弃,长大后因为没有钱,被手足疏远。很小的时候就和姜晨日日相依。
后来有了莫放,她就有了山,有了依靠,有了贫穷且舒心的日子,有了和不堪拼搏的勇气,而这一切,在那一次车祸后,全部毁于一旦。
王画咬着下唇,语气里带着一丝冷漠:”莫放,你不必解释,你想解释的东西我全部了然,但是没用,真没用了,以后,你不必整日面对我心怀愧疚,我也不必整日面对你满怀怨愤,我们都放手吧,从此分开,彼此珍重。”说完,不等莫放再说什么,果断挂了电话。
房间里静下来,仿佛莫放电话打来之前,没有这么静,现在怎么这样静了,静得这般可怕?窗外,几棵梧桐树,叶子已经长大了很多,颜色也有翠绿变成了深绿,一片片静静地挂在树上,像一张张哀伤的脸,仿佛每一片上都写着寂寞。
王画无助地捂住脸,无声呜咽了好久。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瞬间打破了房间里可怕的宁静。王画急忙起身,快步跑出去就打开了门,她怕这寂静,这个黄昏,她是伤心人,她太怕这寂静了。
来的人是落子离,他有点吃惊王画问都没问一句就开了门,这样的行为对一个单身的女人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落子离刚要问王画,怎么不问问再开门,但看了看王画有着明显泪痕的脸,这个聪明的男人便马上转移了话题,微笑着说:”一个人吃饭没意思,我来你这里蹭饭,抱歉,没事先打电话来,你应该没有要出去的打算吧?”
说是蹭饭,王画发现他手里拎着几盒打包好的菜,显然他都买好了,没打算让王画下厨房做。
王画急忙轻声说:”没有出去的打算。”说完,进浴室快速洗了一把脸,出来后见落子离把菜都摆到饭桌上了,她就去冰箱里拿啤酒,上次落子离买的啤酒还都在,她拿过来好几瓶,为落子离打开一瓶,又为她自己打开了一瓶。
落子离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她又瘦了一些,肩膀单薄得仿佛一片树叶都能压塌,眼睛更大了,里面全是痛苦,仿佛盛载不下了,蔓延到了脸上,所以脸上也全是痛苦。眉头微微皱着,那么憔悴,像山脚边的一朵小花儿,在狂风暴雨的袭击下,身体支撑得那么无力,蔫蔫的样子,仿佛只剩下一线生机了。
落子离的心莫名地痛了,他为王画变成这个样子感觉到难过。他就在那个瞬间做了一个决定:不能任由这个女子再沉沦到痛苦的深渊去,他要帮助她,他要让她快乐起来。
前一阵子,他也这样想过,但后来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想等一等,因为他和王画仅仅是认识,他不能什么都问,他怕那样反而引起王画的反感,导致她疏远他。现在他决定了,他必须要做点什么。让她远离痛苦,让她脸上有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