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的另一侧看过去,隐隐约约印着两个亲昵的身影。
小身影像是依偎在高大身影的怀中,退不了,不敢近。
可怜极了。
沈嘉岁沉下气,垂着眉眼。
“太子殿下如此举动,恐怕有伤斯文。”
周韩璟轻笑,“孤不觉得。”
沈嘉岁用力推了推他,可他却纹丝不动。
周韩璟也看出来她的窘迫和慌张,显然是被吓到了。
可他也不在意。
他有力的大手搭在她的腰间。
轻轻地摩挲,捻弄着她腰间的软肉。
他沉着眉眼,彻底撕碎了外人口中所说的温和。
“怎么脸色这般差?昨夜没休息好?”
沈嘉岁被他压在她腰间的大手肆意游走而无声颤抖。
她闭了闭眼睛,紧紧攥着他精炼的手臂,示意他停下。
她虽惧怕他的反常,却也尽力克制着心中的恐慌。
她没有回答他所问,嗓音里夹带着怒意,冷声说道:
“还请太子殿下自重。”
他的手依旧贴在她的腰间,只是笑,“自重?”
“沈大小姐口口声声说了不喜欢薛临翊,那为何还要同他卿卿我我?嗯?”
沈嘉岁觉得他简直是莫名其妙,却还是放软了声音。
“殿下恐怕是误会了。”
周韩璟紧紧搂着她的细腰,直往怀里摁,似乎非要将她揉碎进怀里才肯满意。
沈嘉岁的力气不及他半分。
她的挣扎在他眼里就像一只软弱的兔子在一间宽大无门的屋子里乱撞。
“误会?”
他掐了一下她的软腰,俯身在她耳边轻且冷地说道:
“那为何你要允许他碰你的腰?为何你要吃下他喂给你的点心?为何你要给他喂点心?”
“当真不喜欢他吗?”
他灼热的气息就像一把柔软而锐利的长剑,死死卷着她的颈项。
她喘不过气,却又无法抗衡。
周韩璟抬起手,捏住她的下颌,逼迫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
沈嘉岁长睫频频颤动,不敢直视他噬人般可怖的眼瞳。
“沈嘉岁,你可还记得孤问过你的话?”
“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作不明白?”
沈嘉岁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句话。
无非就是那句“你喜欢东宫吗?”
沈嘉岁的眼角已经被逼人的气息染红。
她握着他捏住她下颌的手,轻轻掰开。
随后朝着他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臣女——不喜欢东宫。”
拒绝他的意味很明显。
她说得越是坚定,周韩璟就越是觉得有趣。
他没有第一时间扶起她,也没有开口让她起身。
只是居高临下地瞧着跪在他脚边的小身影。
“你有资格不喜欢么?”
这样一个无情的骗子,也能有资格选择吗?
沈嘉岁骤然抬头,撞进他阴鸷的眼底。
漆如浓墨的深潭猛地卷起,将她卷进一个巨大的漩涡里。
周韩璟说得漫不经心,似乎本就是一个掌局人,一切都被他捏在掌心里。
可当他瞧见她眼睛里因为不知所措而润出的微薄水雾,他的指尖蜷缩了一下。
那双眼睛又圆又大,清澈的水雾蒙了一片。
她却强忍着将这层水雾收回去。
像被人欺负狠了却还倔强不已的凶残小鹿。
简直还和从前一模一样。
他根本无法忽视她引人心生怜惜的姿态。
周韩璟俯下身子。
握上她略微抖动的手臂,将她带了起来。
“孤给你时间。”
“想清楚。”
“好吗?”
沈嘉岁紧抿着唇不语。
周韩璟浅浅地勾唇笑,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今夜想宿在东宫吗?”
沈嘉岁这会儿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想。”
“那孤派人用轿撵送你回来音宫。”
“不必劳烦太子殿下了。”
用东宫轿撵送她回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周韩璟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
他挑眉,随意道:“孤不喜欢被拒。”
因为从来没人敢拒他,也没人会拒他。
只有他愿不愿。
沈嘉岁知道她是没办法和他抗衡的。
皱着眉头应下,“臣女多谢太子殿下。”
从东宫出来后,沈嘉岁还留着在里恐惧的余韵。
心跳久久不得平复下来。
她从来没有过这般惊慌失措,明明做事都是从容淡定的。
可不知为何,同周韩璟独处,她总是会很害怕。
她也不明白为何周韩璟这般突然地表明了心意。
他们只不过才接触不久,他怎会对她产生了兴趣?
沈嘉岁越想,心绪便越乱。
只有一件事她能确定。
周韩璟。
他和沈若口中所说之人,分明是两个不同的性子。
还是……他只对她是这般?
明月的微光照在宫墙之上,再明亮,也抵不过高墙的沉闷与逼人的气势。
周韩璟重新坐回砚台前捏起折子。
他的指腹还留存着沈嘉岁腰间的余温。
他似笑非笑地捻了捻指腹。
只用微薄的力气,就能轻易地将一只兔子捏死,捏碎。
他就是想要逗一逗沈嘉岁,看看她究竟会如何选择。
因为,他如今想要她,轻而易举。
他不必再像从前那般在意她难不难受,她想不想,愿不愿。
他甚至想过要将她绑起来,吊在地牢里问她。
为何曾经要骗他说喜欢他。
可是为什么重来一次,痛苦的回忆只留给他一人。
为什么她什么也不知道,却能轻松地活着?
为什么她又成了一张纯粹善良的白纸?
再来一次,她还会不会骗他呢?
曾经,他捧在手心里呈上的真心,都被她的无情欺骗给打散了。
他想让她也尝尝什么叫做痛。
什么叫做碎裂得无法弥补的剧痛。
可方才她可怜至极地跪在他的脚下,他竟还是心软了……
沈嘉岁回到来音宫的第一时间,便是命烟柳和画桥回将军府将周韩璟给她的那块黑玉和红玉匕首取来。
她现在不能出宫,她像是被一条无法斩断的缰绳牵制住。
可她无比地想念宫外的自由。
她讨厌暗无天日的皇宫。
进宫的这几日,她没有一夜睡得安稳。
那个噩梦,就像一个阴魂不散的恶鬼般缠着她。
每次在深夜醒来,她都惧怕不已。
这已经不像她了。
她生于将军府,摸过刀剑,见过杀人,奔过血河。
即便是真的遇到鬼魂,她也不会畏缩。可如今竟因为一个梦扰得心神不宁。
沈嘉岁不该会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