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王画又没有吃晚饭,她是真没心情吃了。常听人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王画不是英雄,更是被钱给难倒了。
王画生活在四线小城,她和莫放的房子只有四十多平米,又是减价卖的,一共只卖了二十多万,莫放自己又和亲戚朋友借了几万,才勉强凑够赔偿款。
这几万块钱虽然不是王画借的,也不用王画还,但王画搬离时,也真的身无分文了。当年买完房子她和莫放还能买起一瓶橄榄菜,现在卖完房子却连一瓶橄榄菜都买不起了,否则她不可能问刚认识没几天的落子离:房租可不可以一个季度一付。
她的房租是跟人借的,王画本来打算,开资了就好了,起码可以应付自己的生活。没想到还差几天的当口儿,就接到了王勤的电话,就迎来了必须花钱的事情。
这次王画不准备借了,她也没有谁可以借。自从莫放和姜晨的事情发生后,她有意无意的和几个闺蜜都减少了来往,她是真的伤心了,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天渐渐暗下来,王画就那样坐在床边,窗边,呆呆地看着外面的那几棵梧桐树,她有点羡慕那些树,她甚至想,自己是一棵这样的树该多好,那样就可以无忧无虑了,就没有任何痛苦了。直到那些树变成了斑驳的影子,她才收回目光。
万般困难中,缺钱是最难启齿的,所以这次王画不准备和任何人启齿了。她起身去翻衣柜,从衣柜的小抽屉里拿出了一样东西,然后反复地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像看着摸着一个亲人的脸。然后她把它紧紧攥在了手里,那晚,王画就攥着它睡着了,衣服都没脱。
王画先去了发廊,和老板请了半天假后,背着包上了街。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莫放。以前,每次遇到莫放,她都眉眼弯弯地冲过去,拉开车门坐到莫放身边,咯咯地笑,叽叽呱呱地说。这次遇见,王画没有过去,她甚至低了头,想假装没看见。
莫放也看见了王画,见她从首饰行走出来,他略微一想就明白了,顿时心如刀割,他知道王画做什么去了,他理解她的难处,他为此感觉到惭愧,更感觉到痛心不已。
莫放什么都没说,急忙从车上下来,一把抓住王画的手,他抓得那样用力,全然没在意王画已经被他抓得皱起了眉头。
坐进车里,王画看了看莫放:”抱歉,结婚时你买给我的那枚金戒指被我卖了,卖了就卖了,留着也没啥用了。”莫放的眼圈瞬间就红了:”阿画——”他叫了一句后,再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王画的泪也落了下来,在这个曾经深爱过自己的男人面前,在这个自己曾经把他当做依靠,当做亲人,绝对相信的男人面前,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她的苦,她的痛,她的悲伤,在那一刻再也控制不住了,她的泪瞬间滂沱,她不再低声呜咽,她嚎啕大哭。
莫放急忙去拿纸巾,递给王画后,又急忙去翻他的钱包,把昨天给王画的那些钱又拿了出来,卷成卷儿,硬塞进王画的包里。王画一边哭一边往外掏,钱被扔得四散开,趁莫放捡钱的空当,王画快速拉开车门,下车走了。
看着一边擦泪不边走路的王画,莫放恨死了自己,他恨得握拳用力去砸方向盘,把手砸得鲜血淋漓,却一分一毫不能减轻心里的痛苦。
王画去了附近的一所轻工大厅,在里面的洗手间洗了把脸后,平静了一下心情,然后才去了嫂子晓晓的娘家。
大姐王勤早都到了,见了王画,不停地埋怨,埋怨她不懂事,来得晚了。”才上午十点,怎么就晚了?”王画怼了王勤一句后,不再搭理她,来到嫂子晓晓身边,把卖戒指的钱拿了出去,又安慰了晓晓几句后,离开了。王画一边走一边想,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走这样的人情,她不欠他们的,什么都不欠。
她回到发廊,换好衣服,刚要开始工作时,她突然发现姜晨坐在发廊里,她在做头发,从前面的镜子里看着王画。
发廊的人都知道他们关系好,是闺蜜,却不知道就是这个关系好的闺蜜,插足了王画的婚姻。王画一点都没慌乱,也没回避,她也从镜子里看着姜晨,看她能怎样?王画离婚都不怕,难道还怕别人知道丈夫的丑事?她决定了,以后谁欺负自己,她就要谁要看!
姜晨的目光躲闪了一下,轻轻叫了一声:”阿画,我来了好半天,头发都要做完了,你才回来,你去了哪里?”
王画看着姜晨,一字一顿地回复:”我和莫放的婚姻出现了第三者,我们准备离婚,我刚才出去把婚戒卖了。你说,我应不应该卖?”
发廊里原本大家都在轻声交谈,听了王画的话,瞬间安静下来,都好奇都转过头来,看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