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显然是说到了魏殷心坎上,恐怕跟在他身边多年的良都没有陆菀聪颖。
这个法子进可攻,退可守,实乃一妙计也。
当然,魏殷也显然想到了。他虽然刚愎自用、自视甚高,到底是有些真本事的。
魏殷越发对陆菀感兴趣,眯起眼:“这法子不错,可王婆他们凭什么为我们探路?”
“可以跟他们说,我们已经派了一队人在前面挡着,他们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这样他们自然不会起疑心。”这个计谋的关键点便在于此处,若王婆的人看不到魏殷派人去说这话,是不会相信齐霄的。
陆菀的手心都出了汗,有些紧张的看着魏殷。
而她这幅模样在魏殷眼底,就变成了生怕说错的小孩子一般。
魏殷失笑的摇了摇头,可不就是个孩子么,能想到这么多实属不易。
“派人再探,我们布置在那边有商队里的人,问问他们齐霄可曾有去过那里,如果当真如此,便按照这小姑子所言……”说道此处,魏殷的语气略冷了些。
良自然明白,抱拳便道:“喏!”
夜已经深了,大汉和良都退了出去,营帐内只剩下了陆菀和魏殷。
陆菀一直低着头,上方那一抹打量的目光如此露骨,陆菀不想知道也难。
“你就不必跟我们入楚了,等这件事情结束以后,我会派一人送你回鲁国。”
这话听着十分漫不经心,却重重的砸在陆菀心头。她不过猜测一二,没想到竟然成真了。
陆菀嘴里泛苦,俯在地上的声音如同猫儿似的:“喏。”
魏殷的笑容里藏着几分残忍:“届时去了鲁国,自然有人教导你其他。学成以后,便在本君身边行事。若被本君发现你有其他心思,就别怪本君无情了。”
这也多亏她这具身体才八岁,魏殷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这局看似处处堵死,却被陆菀生生挖出一条活路。她抬起头,小脸一片认真:“我得罪了王婆,又是被家中兄长强行卖之,不在贵人身边,还能在何处呢?”
魏殷愉悦的眯起眼:“善,你退下吧。”
“喏。”
等走出营帐时,大汉就在外面等待着。一看到陆菀出来,他连忙迎了上去:“走吧,回营帐吧。”
陆菀便随着他一路前行,外面已是深夜,三月春寒未消,陆菀微微收拢了一下身上的衣衫。
“峪蒙关气候也真是奇怪,白天还十分炎热,到了晚上竟然这么冷了。”大汉忍不住念叨几句,“听说峪蒙关时常会起些白霜,让过往商队行路加难。在有白霜的日子,山戎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陆菀浑身一激灵,白霜?他说的莫不是起雾吧?
等等……!
“壮士,白天的时候真的很热?”
“……是啊,我听到许多人抱怨了。”
“热了几天?”
“这倒不清楚了,好多天了吧。”
眼下她不能在外面待得太久,不知道下半夜湿气怎么样。只是三月的天气本该寒中带暖,现在峪蒙关的昼夜温差这么大,又时常起雾。
想到这里,陆菀心境已经平缓。
她不求老天爷作美帮他们,起雾更好,若是没有,在原本的计划里也不会出错。
这一边,齐霄已经劝服了陆铭。
等陆铭听完后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也就是说,齐霄是想让王婆联合山戎,同魏殷的商队争斗起来,他和陆菀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他们争斗得越是惨烈,人员损失得越多,对陆菀和齐霄越好?
陆铭眼眸闪烁,盯着齐霄看,忽然觉得这个十岁的孩子有些可怕。
此计何等精妙,又何等冒险。
山戎、王婆、魏殷这三方,只要拿一方没有说通,这条计谋都不会成的。
齐霄看他目光灼灼的望向自己,心中还有些尴尬,这毕竟是陆菀想出来的。
“陆菀说过,在生死存亡之下,人很容易丧失判断力的。所以说服魏殷最难,其次是山戎,最差是王婆,因为她们实力最弱,最需要依附某人。”
陆铭不由微愣:“这计谋不是你想的么,怎么扯上宝儿了?”
齐霄想起陆菀嘱咐过,连忙改口:“是我同她说的时候,她偶然感叹了几句。”
陆铭才想起父亲所言,说陆菀和以前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了。现在听来,此言倒是不假。若以前那个陆菀,只会想着自己,怎么会考虑别人呢?
一想起家里的银两全是陆菀挣下的,陆铭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愧疚。
陆菀五岁以前都是很乖的,性格被宠得娇气了些,却十分可爱。自从五岁以后,她逐渐变得让陆铭不认识了,甚至还发生了后来的那些事。
陆铭倒觉得是陆菀变回来了。
“好吧,我同意上山按着你的法子劝山戎人。”
听到陆铭答应,齐霄心头的大石才终于落地。
两人又重新回到了王婆的营地,王婆等人已经商量好了,派他们其中一个叫做具的人同陆铭一路。这个具身子看着十分矮小瘦弱,一成年男子,竟和陆铭差不多高。
具十分机灵的朝陆铭打招呼,又对齐霄说:“要不我们再商议一下,看看到时候怎么说?”
“然。”
齐霄正要把计划告诉给具,没想到此时守门人突然脸色发白的跑了过来:“你们几个,快到森林里去藏一下!魏殷的人来了!”
齐霄等三人连忙没入了树林当中。
那边魏殷的人似乎问了什么,王婆一律答‘没有’。
来探查的人十分不屑的说:“主子让你们后日先行一步。”
王婆心里大骇,果真如同齐霄所说,魏殷竟然真的做了这种事!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谄媚:“这位壮士,我们人这么少……当初说好了跟着贵商队走在最后面的……”
“啰嗦什么!主子又不是让你们打头阵!”骂完之后,他才悠悠的回答,“前面我们已经派了一队人走,你们大可不用担心。”
王婆捏紧了手,面上丝毫不显。
等到人走之后,她才狠狠的打了一下木桩:“岂有此理!”
魏殷怎么这般歹毒,他如此逼迫自己,也别怪她们狠心了!
此时此刻,刚才那位的传话,已经让王婆下定了决定。
齐霄听到这里,已经知道陆菀成了事,最难说服的魏殷,已经被她给说动了。
她的境地比任何人都更加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齐霄走了过去,看到王婆的怒气里带了些许无助:“果然如你所言,魏殷竟然真的要利用完我们,就舍弃我们!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能预料到那么多?”
齐霄轻轻的笑了:“吾家中有一大兄,想必你们都听闻过他的名字。”
“……何人?”
“齐复。”
这个名字在魏国可谓无人不知,当初买下齐霄的时候,乃是一个婆子和她见的面。殊不知齐霄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王婆蓦然睁大了眼:“竟然是齐复公子!也难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