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楼家周围都点上了灯笼。透过昏黄的光照在楼靖和风夜的脸上，两人肃杀的气息皆是变得柔和了一些。
今天看了魏国上下称赞的齐复公子，清河也觉得不过尔尔，真的比不上主人分毫。
既然风夜要找主人谈事，看他脸上的严肃不是作假，清河便拉着清刃说：“我们先退下，帮主人守在外面。”
“嗯。”
两人走后，屋内只剩下了风夜和楼靖二人。
风夜才把今天晏如羽跟他所说之事讲给了楼靖听。
这消息辗转反侧，到最后几费周折才到了楼靖身边，也算是十分难得。
等风夜讲完，楼靖皱紧了眉头：“她今日在驿馆那里？”
风夜也不知道为何主人关注的是陆菀在哪里，然而他也不敢多问，只是低着头：“是。”
楼靖眼神晦暗不明，要是今天知道陆菀在驿馆，他怎么说都会顺应齐复的邀请，去驿馆里坐坐的。他还没看过，阿莞八岁是何般模样。
楼靖觉得自己仿佛出现了癔症，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陆菀，就连白日也会从脑海里浮现出陆菀巧笑嫣然的模样。对于一个掌权者，这样的状态是大大不妙的，可楼靖却放任自己了。
因为他知道，如若不时常拿出来想想，到下一个世界的时候，自己还会不会记得陆菀的样子。
他用手撑着自己的头，皱紧了眉头，似乎十分不适。
“主人是否身体有恙？”风夜连忙说道。
楼靖略微摆了摆手：“齐霄是真的有这本事，不一定是陆菀之功，你让晏如羽别肆意猜测了。”
那些世界里，他曾和齐霄交锋过几次，齐霄虽然不及他，但也不是空有面貌的草包。等齐复死后，就靠齐霄撑起了偌大的齐家，这样的人城府不算浅。
况且……他已经失望过太多太多次了。
若这个世界的人又不是他的阿莞，楼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几何。
既然主人都说不查，风夜自然领命：“喏。”
等风夜重新回到了暗处，毒瘤楼靖一人在房间里沉思许久。
直到天微微亮开的时候，楼靖才喊了清刃进来：“清刃，你进来。”
清刃手里抱着剑：“主人。”
“这次去南华，可有人对二叔不利？”
“有。刺杀总共三次，其中两次是由楼家自己派出的死士，还有一次……乃是许家。”
楼靖轻笑起来：“许耀！”
他原本想利用许家，没想到许家竟然想让楼景林的死来挑起他和齐复的矛盾。楼靖眯起眼，先下的问题已经浮出水面了。
“母亲派人刺杀二叔的事，还要叫人故意在二叔面前说。”
清刃有些疑惑：“这是何意？”
楼靖但笑而不语，清河跟在楼靖身边久了，除了偶尔的犯懵以外，自然比清刃的脑子强了不少：“哎呀，这还不明白？主人这是想让二爷以后都和我们变成一伙人！”
清刃才略微睁大了眼：“公子英明！”
至于那许家刺杀楼景林的事，楼靖的态度则要冷上许多：“许家如若下次再敢进犯，不必留活口，格杀勿论！他们借由死士传递何种消息，全都不要听，一定是计。”
“喏！”
楼靖眯起眼：“眼下，我们该好好把目光集中到齐复身上才是。”
乱世即将到临，不争，则死。
昨天齐复不胜酒力，与楼靖小酌几杯便回去睡下了。结果第二天丹来禀报的时候，齐复才听闻齐霄也在这驿馆当中。
齐复拨动着手上的佛檀珠：“让齐霄来芳菲亭找我。”
丹抱拳领命。
芳菲亭离齐复所住的屋子不过数步，打开窗户便能看见。
他走到那处，芳菲亭里果真如这别致的名字，风一吹便有如雪的梨花飘落。一旁还有一位老奴在地上扫着花瓣，要是在南华那些迂腐的士族看了，定会说这老奴不懂风雅。
齐复并不是很高兴，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
那边的齐霄已经小跑着过来了，在老远处就听到他喊：“大兄！”
听到这个喊声，齐复的脸上才略微多了几分笑容，眼里对自己弟弟的关心不是作假：“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不在南华好好读我临走时交给你的那几本书，怎么跑到襄中来了？”
齐霄低着头，似有几分难言之隐，他的眸光微闪：“我……我甚是想念大兄，所以才擅做主张来这里了。”
“胡说。”齐复低着头，将他的手慢慢拔开，“你说谎时眼睛总会一愣不愣的盯着别人看，可手心却总是握成了拳头。”
齐霄微怔，大兄待他好，可发卖他的人是夫人，乃是大兄的母亲，说出去只会让大兄为难。
齐复见他这般难以开口，目光已冷：“你不说，我就让丹去查！”
齐霄见他已经动怒了，这才缓缓开了口。只是他的态度仍然像是受惊的马儿那般，有些噤若寒蝉：“自大兄走后，我就被夫人发卖了。我听捉住我的那个人说，其余两个兄弟也已经被发卖了，但和我的方向不同。我们三个，一个朝南走，一个朝北走，一个朝东走，一辈子都碰不到。”
齐霄的话让齐复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这个做法可真是恶毒：“丹，派人回南华查查，看二弟三弟是否已经被发卖了？如若真是这样……倾全力追回。”
“喏。”
等丹走后，芳菲亭只剩下了齐复和齐霄两兄弟。
齐复的脸色微白：“父亲已死，我早跟母亲说过，齐家的兴旺都要靠咱们兄弟撑起。为何她还是一意孤行，非要把齐家打散才甘心。”
齐云当年取了齐夫人生下齐复之后便开始拈花惹草，他虽然和楼靖的父亲一样战死，可楼靖对楼夫人忠贞不二，甚至瓜分了楼家势力给楼夫人。
而齐夫人就惨了，齐云不仅什么都没给她，甚至还生了一堆孩子给她照顾。
庶子三人，庶女七人。
齐夫人看着那些孩子，日日夜夜受着煎熬。前些年是因为齐家声望一落三丈，她听了齐复所言，盼望这些孩子能撑起齐家。
可齐复这些年得到权势以后，齐夫人便再也无所顾忌了。
她儿子可保自己一生富贵，留着这些孽种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