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不必如此忧心,新帝登基,想必不会大动干戈,若父亲实在难安,孩儿倒是可以给父亲出个主意。”
陈钰川的声音微微地沙哑,又低沉。
“什么主意?”陈安年急切道。
“新帝初掌权,除了太傅,朝中并无可仰仗的势力,唯一亲近信任之人便是他的舅舅苏瑾之。
苏瑾之靠着俪贵妃,如今的圣母皇太后逍遥自在了这么些年,要寻些错处,并不难。”
“川儿你的意思是?”陈安年眼珠转了转。
“给新帝找些事情做,让他无暇顾及陈锡,若有必要,剪除羽翼,新帝孤立无援,是轻易不敢动朝中重臣的。”
陈钰川脸上银色的面具反射屋外旭日的光,亮得发白。
他不喜欢阳光,便转动轮椅,侧过身去,背对着门,逆着光,面具便冷硬阴森起来。
陈安年得了主意也不多待,嘱咐了他好好照顾自己,便离去了。
陈钰川又回到窗前,小院又安静下来,与刚才别无二致。
只客厅案上微微冒着热气的茶水和室内散着的茶香,提醒他刚刚有人来过。
下人来收拾,他突然开口,看不到他人,声音自隔间飘过来:
“以后不论是谁,来玉笙院都要提前通报。”
并不是什么严厉的语气,却让人觉得压迫,下人连连点头称是,收拾好便立刻出去了。
皇城内,一封封载了辛秘的信自漠北落在了沈宁昭的书案上,行安派去的人十分隐匿可靠,事无巨细。
沈宁昭拧着眉,一封封地看过去。
“主子,探子回报,陈安年近来十分关注苏府,是否需要清理一下?”
行安一身冷硬肃杀,唯有对着沈宁昭时,会敛去几分。
沈宁昭放下了手里的信,盯住桌面定神了片刻,眼中波光流转,随即摇摇头:
“不必,告诉舅舅,将计就计,陈安年既不安分,我便送他一份大礼,邑都消停这许久,是时候唱一出大戏来看了。”
“遵旨。”行安正要退去,沈宁昭叫住他:“把漠北的影子收回来,不必再查。”
行安愣了一下,仍是俯首听命,转身出去了。
沈宁昭慢慢躺进椅子里,微微舒了一口气,眼里有一丝期待和兴奋的光,勾出一个笑,自言自语道:
“顾珩渊,朕很是拭目以待,你可别叫人失望才好呀。”
九月中旬,邑都连着下了三天的雨,烟雨蒙蒙地,把邑都罩进一片湿漉漉的诗情画意之中。
顾池宴走马上任,刑部分六处,督捕司,掌督捕犯人逃亡事,秋审处,掌核秋审、朝审之案;
减等处,遇有恩诏,汇核各省及现审案件的减等事;
提牢厅,掌管狱卒,稽查南北所监狱的罪犯,发放囚衣、囚粮、药物等;
赃罚库,掌收放现审案内赃款及没收各物以送户部,并保管本部现银及堂印;
赎罪处,掌赎罪事务,凡罪犯赎罪者,呈案由请旨奉准后,将赎罪银数送户部。
刑部尚书岑山于刑部正厅接待顾池宴,岑山岭南人氏,个头不高,皮肤略黑,笑不见眼。
一身紫棠襕衫不衬他,倒衬得人有几分贼眉鼠眼,远远见了人便迎了出来:“顾侍郎,久仰久仰,一路可还顺利?”
“大人客气了,是下官来迟,叫大人久等,大人赎罪。”顾池宴微微点头称歉。
“唉,不必如此”岑山摆摆手,把人往厅里引:
“这雨下个没完,路上必是难走,迟一些也是正常,快快进来,我叫人准备了热茶,正好可以去去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