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一颗流星坠落,巨大的冲击将大地的板块掀起,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
这颗行星上所有的生命都因为这次撞击而灰飞烟灭,烈火将他们的肉体连同未竟的心愿一起撕扯成碎片,成为地球演化中小小的尘埃,而她的身体也成为无数沙粒中小小的一颗,与其他的沙子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天边残阳是一抹艳丽的红,如同身体里流淌的血,炽热粘稠。
夏青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视网膜上一片猩红,她有些讨厌的别过头去,逃避那一缕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的夕阳。
在她身侧,沈世安熟睡的脸安静漂亮,如同美术馆里白色大理石的雕像。夏青的目光从他浓密的眉毛一路描摹,沿着挺直的鼻梁往下,掠过饱满的红润的唇,最后落在他的喉结上。
沈世安皮肤白皙,凸起的喉结藏在薄薄的皮肤下,仿佛只要伸手,就能用自己长长的指甲把它从皮肤下挖出来。直到离开沈世安的身体,它仍旧会像一颗心脏般,有规律的跳动。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刺人,沈世安眼皮微微一动,夏青立刻闭紧眼睛。
身边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不一会儿,门轻轻响了一声,是沈世安出去了。夏青这才起身去浴室,温热的水流铺面浇下来,她拼命搓洗着身体,把自己身上属于沈世安的温度洗去,直到皮肤发红才停下。
借着流水敲击地板的声音,她捂着自己的脸,崩溃的哭出声来,声音沙哑难听,像郊外养殖场里工业化饲养的鸭子。
她没办法像电视剧的女人那样,嘤嘤叫喊自己不干净了,然后周围的人都来安慰她,帮她走出阴影。
和沈世安相比,她才是肮脏的那一个。
可她还是歇斯底里的大哭一场,像是在哀悼自己并不存在的贞操。
乳白色的泡沫随着流水的漩涡流进下水道,夏青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恢复了往日的麻木,她木然打开笔记本,开始做兼职。
把PDF格式的扫描电子书转换成doc,然后对着原文把错别字挑出来修改,书中的插图截屏,最后发给印刷厂。
机械性的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夏青像个机器人一样工作起来。
就连天黑了,电脑屏幕的光变得刺眼,她也仿佛没有感觉到。
上游把今天的薪水打给她,夏青看着屏幕上的100块,猛然合上了电脑。
*
沈世安心情很好,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意,就连路上被人加塞也好脾气的没有骂人,一路哼着歌回了本家。
父亲养的那只大金毛老远就扑上来,用口水给沈世安洗手,他也罕见的没有发火。
他妈妈穿着一条白色仙女裙,快五十岁了依旧光彩照人,脸上都找不出一根皱纹。那是每年昂贵的保养费用和医院美容科的功劳。
她正在慢条斯理的品尝一份蔬菜沙拉,见到儿子满面春光的从外面进来,笑意盈盈的问:“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没什么。下周海岛度假,我想带个人去。”
沈世安撒着娇,从他妈妈的沙拉碗里讨一片生菜咬在嘴里,兔子似的咀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行啊。”
海岛那么大,飞机也够大,他就是想带100个外围去岛上过酒池肉林的生活也完全没有问题。
不过,沈母的八卦之心被激起来了,问道:“带谁?女朋友吗?”
她这个儿子,从小优秀,一直都是她的骄傲。
可这么优秀的儿子却险些因为两年前的那桩丑闻而锒铛入狱,从那之后,沈母便觉得有些愧对他了。
毕竟那场生日宴是她让儿子去的。
当时沈世安一直在国外上学,Y省的人脉圈子有些生疏,为了儿子的以后考虑,沈母让他带着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去了夏家,没想到惹出这么一桩祸事。
她是希望儿子走出来的,找个女朋友,享受他这个年纪单纯的恋爱。
沈世安笑得有些神秘:“现在还不能说。”
他年轻的脸张扬俊美,有着父亲英朗的轮廓和母亲精致的五官,小太阳似的发着光飘回了房间,沈母难得见儿子这么高兴,也跟着开心起来。
上天保佑,让我儿子以后远离那对母女。沈母默默祈祷,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连忙给庙里打电话,让主持帮忙上一柱香。
实在不行再给庙里的菩萨捐一座金身,这样总该灵验了吧,她有些不确定的想。
沈世安没回自己的卧室,而是风风火火的冲进地下室,从父亲的酒柜里翻出那瓶2000年产的阿玛罗尼。
今天是个好日子,值得开一瓶好酒庆祝。
他拿着酒就要走,沈母看着儿子急匆匆的背影,像个刚陷入热恋的毛头小子,捂着嘴偷笑,同时不忘嘱咐:“路上慢点,改天有时间带回来一起吃个饭。”
“知道了。”沈世安头也不回,背对着母亲挥挥手,脚下生风,说不出的意气风发,很快便离开了沈家住宅。
沈君论的车正好与他的车擦肩而过,沈世安摇下车窗对着父亲大喊一句:“你那瓶酒我拿走了!”
隔着车窗,沈君论也没听清他喊的什么,见他车子开得飞起,又好多天夜不归宿,不由得臭骂一声:“臭小子翅膀硬了!”
*
欲望的到满足的男人心情总是不错的,等红绿灯的时候,沈世安把手搭在车窗上,盘算着等下次拍卖会的时候把那天红宝石手串拍下来。
夏青的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戴红色应该很好看。
过去他总是觉得自己老爸过得窝囊,往家里买一堆华而不实的东西,偶尔有一两件能得他妈青眼,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轮到他自己,竟然也不知不觉中打起了同样的算盘,还美滋滋的颇为享受。
但他都没有思考过,自己要以什么身份送出这份礼物,而他要送礼物的人,会不会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