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趙嬤嬤：“嬤嬤怕是中午吃了酒。”
趙嬤嬤臉色一沉，正想罵回去，卻看到雲錦的眼神中略過一絲不屑，心中一凜，頓時驚覺自己說錯話了。
雲錦是王爺身邊唯一的丫頭。
王爺早年在軍中習慣了，不喜女色近身，未曾大婚的這些年身邊伺候的都是小廝。只是小廝實在不方便在後宅行走，這才有了雲錦。
據說雲錦是王爺剿匪時救出來的，只認王爺一個主子，一言一行都是遵從王爺的意思。
趙嬤嬤自認在後宅算得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見到這雲錦也要禮讓三分。
今日卻是被琥珀的三言兩語攪得失了分寸，忘記雲錦後面站著的可是王爺，她的意思便是王爺的意思。
就算自己身後有太妃撐腰，以她對太妃的瞭解，太妃並不會因為自己一個奴婢狠去駁回王爺的面子。
更何況，王妃掌管中饋，那是天經地義，太妃更不會因不感興趣的中饋狠去駁回王妃的面子。
趙嬤嬤冷汗下了三斤，心中盤算著如何找補。
無論如何，舅爺帶來的人打了琥珀是真，自己就算有不是，那也是太妃的人。
自己和琥珀一個捱了打一個在這裡被逼交出管家權，這也太不把太妃放在眼裡了。
又想到掌管中饋的油水，趙嬤嬤鬼迷心竅，鐵了心要和王爺王妃對著幹。
她對著顧子煜福了一福：“王爺，老奴不敢吃酒，下午還要當差，哪裡敢疏忽？所以這鑰匙，老奴也不敢疏忽，既然是太妃娘娘親自交到老奴手中，如今自然也要交回給太妃娘娘才好，否則若是除了什麼岔子，老奴就算有十張嘴都說不清啊。”
雲錦正欲再說下去，餘光卻看到寧心的示意，於是往後退了幾步。
“嬤嬤說的是。“寧心端起一旁的茶盞喝了一口，“那就快去吧，我晚些過去找太妃娘娘拿鑰匙和賬本子，希望那個時候嬤嬤已經和太妃娘娘交代清楚了。”
趙嬤嬤原只是話趕話趕到這裡了，誰知寧心不怒反而讓她就這麼做，一時進退兩難，正想再說幾句，卻見顧子煜面沉如水。
咬了咬牙，趙嬤嬤道：“奴婢先告退了。”
偷偷瞪了琥珀一眼，然後快步走了出去。
見沒人了，寧元嘉小聲抱怨：“姐你也太好性，那老奴分明是推脫之詞，就應該趁熱打鐵讓她趕緊把東西都交出來，也省得許多麻煩。”
說著憤憤地看了一眼顧子煜，聲音也大了起來：“這就是王府的誠意？”
寧心當然知道趙嬤嬤是推脫，但也正中寧心下懷，原本這後宅的事情還是要後宅裡面解決，哪怕自己今天仗著孃家兄弟的勢把東西拿到手了，回到後宅不能服人，被要走也是分分鐘的事情，倒不如自己去接手。
寧元嘉來的效果已經達到了，點到即止，有些事情可以徐徐圖之。
這些話寧心沒有和他講，一來顧子煜還在，二來……寧心不知道以前王妃會不會和他說這些，如果不會，自己說了豈不是很突兀。
於是寧心在大家看來很認真地思考了片刻之後，說：“你不懂。”
寧元嘉：“……”
顧子煜反而明白了什麼似的，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寧心，寧心回之一個狗腿至極的微笑。
這一幕落在寧元嘉眼中變了味，感覺自己好像是個外人，頓時有些氣惱。
“行了行了，你們夫妻二人的心有靈犀不用給我看，我今日來是有正經事的。”
寧元嘉招呼雲鈴過來：“這是我送給姐姐的丫鬟，名叫雲鈴，另有十七個護衛，不方便帶進來給你看，剛才和王爺打了招呼暫時和府中護衛安頓在一起了。”
寧心驚呼：“燕雲十八騎！”
寧元嘉皺眉：“這是什麼奇怪的名字……不過隨你了，這丫頭和其他十七名護衛都有幾分功夫，對付普通小毛賊沒什麼問題，以後你出門帶上才好。”
沉默了快全場的顧子煜終於發話了：“寧府這番，是不信任我王府的護衛？”
寧元嘉擺了擺手：“不信任。”
顧子煜：“……”
寧心忽然懷疑自己和這王妃的弟弟才是親生姐弟。
雲鈴這就上來給寧心行禮，這丫頭站著不動的時候格外沒有存在感，剛才都快忘卻她還在房中，但這會兒她上前行禮，又看得出是個極其乾脆利落的練家子。
寧心不懂，傻呵呵地笑著和雲鈴聊人生，顧子煜卻一眼就看出來了。
剛才見到的十七個護衛，加上這個丫頭，用“有幾分功夫”來形容，只是要“對付普通小毛賊”，寧府真是大手筆。
不過……
保護的也是他的王妃不是。
這麼一想，顧子煜覺得自己賺了。
送走寧元嘉，寧心打算去太妃那兒，顧子煜提出要一起去。
“你今天這麼閒？”
顧子煜不置可否：“不閒也該多陪陪王妃。”
答了等於沒答，寧心索性不問了，反正顧子煜是個自律的人，有事情做自己會去做的。
兩人一起去了太妃的院子，不料院門緊閉，綠漪見狀上去敲門，不一會兒就見有三等小丫頭探出頭來。
“白天怎麼鎖了院門？”
小丫頭看清楚來人，忙出來行禮：“太妃娘娘和趙嬤嬤在裡面說話，讓伺候的人都出來了，還吩咐要把院門鎖上，不讓人進去。”
綠漪點了點頭：“那你去通傳一聲，就說王爺和王妃娘娘來給太妃娘娘請安。”
小丫頭應下，跳起來飛一般地去了，不一時跑了回來：“太妃娘娘說不舒服，讓王爺和王妃娘娘改日再來。”
雖不知趙嬤嬤會和太妃說些什麼，但寧心料到此行不會順利，只沒想到竟然連面都見不到，看來自己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顧子煜倒是接得順口：“哪裡不舒服？請了太醫來看嗎？如此更要去看看了，老人家都諱疾忌醫，切莫任性。”
說著就要往裡走，小丫頭哪裡敢攔，只得揚聲道：“王爺慢些兒。”
剛走到院子中央，琥珀就掀開簾子走了出來，笑道：“給王爺王妃見禮，方才太醫來看過，這會兒太妃娘娘剛睡下，還是請王爺王妃改日再來吧。”
方才還能傳話，這會兒就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