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心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那花果酒闻着香气扑鼻,入口甘甜清冽,但似乎有些上头。
她眼看着对面来了人——许是小丫头终于把红裳叫了回来?但这人影看着似乎比红裳高一些,不过她醉得厉害,没多想。
甚至连周遭的丫鬟婆子一下子拘谨起来也没注意到,反而很满意当下的安静。
宁心忽然想起刚回来的红裳手里还没酒,忙嘱咐:“绿漪啊,给红裳倒杯酒。”
见绿漪一动不动地低着头,她急了:“绿漪你快点呀,我还等着讲话呢。”
她再三催促之下,绿漪才倒了一杯酒,慢吞吞蹭到“红裳”跟前,将酒递了过去。
“我和你们说……”酒劲儿上来,口齿也含糊了。“我和你们说,今后你们,我宁心罩着!只要你们,你们,只要你们没有别的心思……”
说着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的眉眼弯弯,低头扫视众人,见她们都低着头,有点疑惑:“怎么了?你们不相信我罩得住?那倒也是,我才来几天,我自己都不信……不过没关系,你们放心,我会加油的,我加油!”
宁心原本想做个一般正经的讲话,哪怕做不到那种两军阵动员将士的慷慨激昂,也至少有歃血为盟的感人肺腑,最好能让丫头们被她的xx之气倾倒,然后以后唯她马首是瞻。
但这会儿她脑子跟浆糊似的,怎么动都动不起来,说了半天自己也觉得说的乱七八糟的,顿时沮丧起来。
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忽然想起自己是想让大家一起喝,烘托一下气氛的,结果一处乱处处乱。
“你们也喝呀。”宁心弱弱地说了一句,然后觉得自己实在太怂,也顾不上坐下了。
底下几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先动手,反而是“红裳”举杯将酒喝了,其他几人这才忙也将酒喝了。
宁心见状笑了,虽然过程出了点状况,但整体看起来结果是好的。
仪式感大多数时候是做给自己看的,这次也是,她知道,这杯酒喝完,她宁心真的要好好在这边生活下去了。
她正要坐下继续和火锅拼个天昏地暗你死我活,只听“红裳”说话了:
“你们都下去吧。”
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宁心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绿漪刘嬷嬷和王妈妈同时松了一口气,如遭大赦一般火速站起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宁心头有点沉,她低着头想了想,难不成红裳生气了?自己两次拉着大家一同吃饭都让她错过,确实跟故意的一样,似乎有些不好。
她没什么主仆意识,这会儿有些赧然:“好了红裳,我这次错了,下次肯定记得叫你好不好?”
“红裳”却半日没说话,宁心都快等得不耐烦了,才听“红裳”开了口:“主子给丫头道歉,真是挺新奇的。”
宁心以为是红裳跟自己赌气:“那你就别生气了嘛,好姐姐,我头疼得厉害,你给我梳梳头发,让我松快松快。”
王妃小时候爱闯祸,红裳极守规矩,不肯跟着她胡闹,她就和绿漪一起糊弄红裳偷偷跑出去玩,结果经常回来晚了害红裳受罚。
红裳被罚得再狠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也没有出卖过出去胡闹的两人。
但有一次王妃和绿漪出去玩,不小心误喝了很多酒,好容易被绿漪拖着回来就不省人事了,红裳吓得半死,又不敢和刘嬷嬷说,怕惊动了上面,只能日夜守着王妃照顾。
王妃没有意识,但该吐吐该闹腾闹腾,都是红裳在一旁伺候的。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王妃才醒来,当时红裳都准备以死谢罪了,看到王妃睁眼笑着要水喝,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年红裳十岁,在王妃身边第四年,第一次被别人看到她哭。
王妃怕极了,扯着红裳的袖子,说了同样的话:“你就别生气了嘛,好姐姐,我头疼得厉害,你给我梳梳头发,让我松快松快。”
宁心醉酒后不知为何就想起这段往事了,这会儿看着“红裳”笑得十分讨好,甚至还上手扯了扯“红裳”的袖子。
“红裳”身体明显一僵:“回房间吧。”
宁心以为“红裳”答应自己了,开心极了:“好呀!快,我都等不及了。”
“红裳”笑得意味深长:“我也等不及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醉得厉害,宁心总觉得今日的红裳比较不同,不禁声音低沉了许多,力气也同样变大了不少。
比如现在,她竟然一把将自己公主抱了起来。
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宁心没忍住笑了:“红裳,想不到你个子挺小,力气挺大,但是你怎么平胸啊!”
“红裳“动作一滞,宁心还没说完:“你用的什么香饼啊,闻起来跟顾子煜的味道似的。”
“红裳”轻笑一声:“不能喝酒就少喝。”
宁心不服气:“你一个丫头,能不能给小姐留点面子,哪有你这样做丫头的?”
“红裳”好整以暇:“你就有个做主子的样子了?安排丫头叫个人都叫不好,慌慌张张跑到前院,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了。”
宁心不以为然:“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后宅嘛,左不过女人们勾心斗角,今儿你站了上风,明儿我站了上风,没什么意思。”
“红裳”接话:“你觉得什么有意思?”
宁心方才还惺忪的醉眼忽然放光:“美人啊!哎好容易穿一次真想逛逛青楼什么的,见识见识以前没见识过的东西!”
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又打蔫儿了:“不行,还是要先做没意思的事情,我不站住脚跟,谁来保护我的丫头们呢,说卖就卖了,没人权……”
她嘟囔着,声音越来越小,然后陷入了沉睡。
顾子煜看着怀中安静下来的女人,有种奇异的归属感。
这一刻,他怀中抱着这个女人,这实实在在的触感,让他心中不自觉地涌起阵阵狂喜。
终于,终于。
顾子煜细心将她放下,自己在床的外侧躺下,将她抱在怀中,然后将情绪悉数藏好。
又过了一晚,她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