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渊洛伊出生前,渊滶过的并不愉快。
13岁的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不是肉体上的死亡,而是精神上的分崩离析。
他苍白,消瘦,眼神阴翳,手指摁在冰冷的镜子上。他是一个俊美的白衣少年,但是里面装着的灵魂,邪恶至极。
这多年来,他一直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对待同学温文尔雅,对待长辈礼貌得体。
但是过度压抑本能过久后,渊滶发现自己坏掉了。
强烈的破坏欲让他头疼欲裂,理智即将消磨殆尽,他逐渐失去了控制,黑暗中一只嗜血野兽咆哮着要出来毁掉一切。
二弟渊法发现了他的变化:”你要疯掉了吗?”
渊滶说:”快了。”
渊法欢呼:”太好了!我终于能取代你了!”
对准渊法的脸,渊滶一拳头恶狠狠的呼过去,充分体现了”兄友弟恭”的优秀传统。
渊家五兄弟都不正常,大家迟早都要疯掉,渊滶知道自己会是第一个,他看不到得救的希望。
但是,渊洛伊的出生改变了一切。
渊母怀抱着渊洛伊,高兴的对渊滶说:”我们渊家有女儿啦!看看她,多么的可爱啊!”
渊滶第一次见到如此纯粹干净的小生命,婴儿冲他笑着,声音像银铃般悦耳。
她是个正常孩子,她可以笑。
而渊家五兄弟都无法这样笑,他们只是在拙劣的模仿正常人,刻意的拉高嘴角。
接着,渊滶发现自己无法挪开目光了,常年萦绕在心上的冰冷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的碰触感。
许久后,渊滶才想明白,这种感觉叫做,欢喜。
他天生情绪淡薄,冷漠又孤傲,现在他却有了”欢喜”这种情绪。
渊母将渊洛伊交给渊滶:”这个孩子很脆弱,你要照顾好她!”
从此时起,渊滶的世界变了,13年来,他苍凉的灵魂一直游荡在尘世间,即将被虚无吞噬殆净。
但妹妹让他有了活着的意义,即作为哥哥他要照顾好妹妹。
小婴儿在渊滶的弯臂里睡熟,她浅浅的呼吸着,温暖又柔软,渊滶在她耳边窃窃私语。
“这个世界肮脏又无聊,还好有你,我可爱的妹妹啊。”
照顾婴儿很麻烦,但是渊滶坚持下来了。
他看着渊洛伊逐渐长大,小手在空中挥舞,急切的想要抓住渊滶,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他。
她学会了走路,学会了简单的词汇,到三岁时,她甚至能独自进食了。
偶尔渊滶有些遗憾,因为妹妹对他的依赖越来越少。但更多的是高兴,抚育的过程就像观看蝴蝶破茧而出。
她在他的掌心里舒展开翅膀,筋脉变得清晰坚韧,鳞粉变得熠熠生辉,从小小的一团变得能在空中翩翩起舞。
她是如此的完美,如此的神圣,又如此的脆弱,天生惹人怜爱。
更让渊滶心喜的是,三岁的渊洛伊会追着他跑。
她明明可以飞向广阔的天空,但是最后却眷恋的依靠在他的怀里。
渊滶无比珍惜着妹妹,他可以对任何人残酷,但是面对妹妹,他永远是温柔的。
四个弟弟也对渊洛伊很感兴趣,他们经常远远的凝视着渊洛伊,企图取代渊滶照顾她,但是渊滶不会给他们机会,他用暴力和恐惧教会弟弟们服从。
渊滶不是正常人,但是他能控制住自己的邪恶本能,而弟弟们性格过于张扬,他们会伤害到渊洛伊的。
很可惜,世事无常,渊滶要出国了,作为渊家的长子,他必须接受最严厉的教育,未来四年他都无法回来了。
离别时,渊滶走的很决然,三岁的渊洛伊在追他,他没有理会,他怕他一停下就不想走了。
在国外最难熬的日子,渊滶想想可爱的妹妹就轻松了很多。
回国后,二弟渊法带着渊洛伊来接他。
渊法说:”这是大哥,你还记得吗?”
七岁的渊洛伊畏惧的缩到渊法的身后,她摇头。
渊法露出鲨鱼般的坏笑:”她不记得你了呢,毕竟你走后,都是我这个靠谱的二哥在照顾她的。”
于是,渊滶用行动证明了,兄弟情深在渊家不存在,有的只能是手足相残。
他以前能揍渊法,现在也能揍,而且下手更狠了。
但是,这也无法改变渊洛伊已经忘记他的事实,他只能远远的注视她,担忧着她的一切,因为他一靠近渊洛伊就害怕的发抖。
然而现在,事情又发生了变化。
早上,渊滶将渊洛伊送到了星汉中学。
渊滶帮她解决掉了学校里的小麻烦,兄妹也解开了误会,这让渊滶常年压在心中的不悦消散了。
面前的这个小家伙还不知道,因为她,世界上多了五个哥哥,而不是五个疯子。
渊滶决定做个好哥哥,不让妹妹看见他疯狂而黑暗的一面,他不想再次吓到妹妹。
他向渊洛伊伸出手,又犹豫的悬浮在空中。
渊洛伊抬头望着渊滶,忽然明白了大哥想做什么。她抓住渊滶往回缩的大手,像猫咪一样把脑瓜拱到他的掌心蹭了蹭。
渊滶的双眼因惊讶微微睁大,片刻后他平静下来,这么年了,妹妹终于不害怕他了。
渊洛伊问:”大哥,晚上你来接我回家吗?”
渊滶说:”对,我接你。”
“那过会儿见!”
“过会儿见。”
渊洛伊对渊滶摆摆手,背着书包离开了。
渊滶看着她远去,不同于四年前的分别,这次分别,他们很快就会重逢,渊滶也不会再轻易让妹妹忘记他了。
渊洛伊心情愉悦的漫步在星汉中学。
整栋教学楼是古风的,高高翘起的飞檐,整齐排列的瓦片,镂空雕花的木窗,门口放着两个巍峨的石麒麟。
这恢宏大气的教学楼,让渊洛伊感觉自己不是来上学,而是来上朝的。
校长还把上课铃声改成了《始皇登基曲》,他说这样能激起大家学习的野心,但实际上,由于过于中二病激起了学生们的羞耻心。
“叮铃铃!”
预备铃响了,不少学生在拼命跑,迟到可是重罪,会被罚站的。
相比之下渊洛伊就悠哉多了。
知道自己的悲惨未来,其实也挺好的,至少她心态变了。
也以此为契机,解开了和大哥渊滶的误会。
但是……
渊家五兄弟把真实的自己影藏的很好。
渊洛伊永远不会忘记他们做的那些事,即便是大哥也做过可怕的事,他们是渊洛伊小时候的噩梦……
深吸一口气,渊洛伊打起精神。
不管那么多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
无所事事的仓鼠,也许在毒蛇眼里就是一具无趣的尸体,他们不会随便攻击的。
万一和这次一样也是误会呢?
没必要想太多了,现在的自己是全新的自己!
也要迎接全新的校园生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