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就走。
宁朝阳没有开口挽留。
怒气只在脸上一闪而过,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甚至挥手让奴仆来帮忙。
“大人?”许管家匆匆过来,瞪眼看着面前这场景,“这是怎么了?”
“去外头另找个宅子,安排他们住进去。”宁朝阳道,“其余的就不用管了。”
“可是,您不是刚刚才给江大夫准备了……”
“照我说的做。”
许管家这叫一个愁啊,他刚刚还在高兴这院子终于要热闹起来了,结果刚去偷吃了一口鸡腿,情况竟就急转直下。
现在把鸡腿吐出来还有没有用?
尝试着抠了抠嗓子,他一张老脸都皱了起来。
江大夫这个人看起来柔弱,脾气却是硬极了,抱着箱笼出门,不管他怎么阻拦也没停下脚步。
“您先别走了,都这么晚了。”
“您不为自己想想,也为您这老母亲想想,折腾来折腾去,老人家身体受得住吗?”
江亦川有礼地与他颔首:“劳烦替我将这个放上车。”
“哎好。”
顺手将东西放上去,许管家后知后觉一拍大腿:“我还帮什么忙!”
“您帮了我很大的忙。”
江亦川把母亲和兄长都安置到雇来的车上,才转头与他道,“要不是您那些话本子,我说不定当真被人骗了去。”
许管家连连摇头:“我们大人是个好人呐,她那么喜欢你,又怎么会故意骗你,她是——”
“后会无期。”江亦川不想再听,径直落下了车帘。
原本亮着灯的东院倏地就重新归于了黑暗。
宁朝阳靠在门边漠然地看着马车远去,感觉黑暗从自己身后一点点地侵蚀了过来。
“许叔照顾好自己。”她道,“我先去凤翎阁住上一段时日。”
别院无人,她自是不能再住,正好接了一桩新差事,住去阁里忙上一段时间也说得过去。
“大人……唉。”许管家无奈,只能垂头应下。
宁朝阳收拾好了东西,便拂袖出门。
她不生气,也不遗憾,两个人观念不合,那就是有缘无分,这世上好看的男人很多,也不是非就那一个不可。
只要她别太挑剔,很快就能找到新人住进东院,到时候她还是能另府别居,还是能破了宁肃远的联姻诡计。
一切都尚在计划之中,些许偏差并不影响大局。
没关系的。
车夫从后头赶着车上来,小心翼翼地与她道:“这儿离凤翎阁远了些,您上车来吧?”
宁朝阳扭头微笑:“还没有城北那巷子走过来的路远,哪里就累死我了呢。”
“难免多耽误功夫呐。”
耽误功夫?
她笑意更扭曲:“我在他身上耽误了多少功夫,也没见我有一丁点的在意。”
这还叫没在意?
车夫愕然地看着她。
宁朝阳满脸都是心平气和,步伐轻快,嘴角甚至还往上扬着。
然而没走多远,她踩空了一块石板,脚脖子轻轻一扭。
这个角度和力道,扭得其实不太严重,放平时她甩一甩就能继续走了。
但眼下,仿佛是突然触碰到什么机关一般,宁朝阳脸色倏地一变,整个人跟着就蹲了下去。
“大人?”车夫慌忙下来搀扶。
宁朝阳挡开他,盯着那破石板恶狠狠地道:“那么多人你不崴,偏就能崴了我,凭什么?”
“……”人家只是一块石板。
车夫想劝两句,可大人看起来真是生了好大的气,横眉就连串怒斥:“别人都是这么走过去的,有权有势的那些人,走三四步七八步的也有,我就只想走一步,犯了什么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