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寒眠正历筑基。
筑基进入最后阶段,正是五感最脆弱之际,他夜观天时地利,寻到一处偏僻的林子打算开启隔绝屏障,秘密度过筑基期,结果突然被什么人从后面一棍子打昏。
筑基中断。
第二日醒来,便发现自己与一女子……抱在一处。
再后来,他被门内鞭打了整整三十戒魂鞭,行责之人刻意下死手,将他的兽元生生打出了裂痕。
元气大损,已经筑不了基,只能等魂元裂痕修复,再重新纳入足够的灵气修复气海中被打散的气旋,方能再一次进行筑基。
而如今,他是炼气九层巅峰的修为。
他为了怕星尘剑派发现什么端倪对他不利,刻意封脉屏息隐藏住一部分的修为,没有想到还是逃不过这个老东西的眼睛。
低阶魂元魂体,却是同龄中的高阶修为,本就是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
魂体的品阶由魂元的纯粹程度而定,而越高阶的魂元,越能更加完好地凝聚天地之间的灵气,纳入自身的周天气海。
灵气在经脉中行走一周天后,会有不同程度的灵气注入丹田之内,而后一缕缕灵气在丹田内汇聚,形成白色的雾气。白色雾气当中,会凝聚成不等数的气旋,气旋的数量就代表着炼气的修为。
现如今寒眠体内正有九个气旋,而他体内确是最不纯粹的魂元,是怎么凝聚这些灵气的?
玄湖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双生魂元。”
寒眠愣了愣。
玄湖继续道:“你体内有更高阶的魂元,被表面的五阶魂元包裹住了,我记得百年前,灵叶剑祖也曾是这样的情况,低阶魂元挡住了顶阶魂元,导致他白白错过了几十年的修炼大好时光。”
不过天才就是天才,在被世外高人点播,幡然醒悟后,灵叶夜以继日地修炼,在没有瓶颈期的情况下,短短三年时间就抵达了寻常魂修百年都无法抵达的高阶境界——化神境。
而如今,他已成为了雨界的一段传奇,第一个突破渡劫期,飞升至上修界的仙人。
恐怖如斯……
寒眠闻言,便知道玄湖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于是他顺水推舟,开始装傻充楞:“师尊的意思是,徒儿的五阶魂元下,可能蕴藏着资质匪浅的高阶魂元?”
说这话时,少年的眼神都明亮了几分。
这声“师尊”“徒儿”叫的,可别提多自然了。
玄湖眉尾一挑,煞有其事地点了一下头,继续道:“否则,以你表面看来的魂元,是不可能修成九层炼气的,除非……你练了什么邪门功法。”
寒眠一瞬不瞬地看着玄湖。
玄湖又道:“放心,老夫没有从你身上洞察到邪体之气,只不过有几分操之过急的戾气,需要后期静修以化,记住,切不可冒进了。”
“师尊明察秋毫,弟子谨遵教诲。”
“寒眠,你洞察自身修为与魂元不符,却刻意隐瞒不报,是信不过我星尘剑派?”
最后一句,含着三分刻意而为的愠怒。
寒眠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跪礼的姿态,他跪得身正笔直,却垂着眼眸:“弟子,别无他法。”
虽如此行径,却看着一点也不乖顺,也并不委屈,倒像是妥协成自然后的淡漠。
玄湖看向那少年。
其实他不似传闻说的那般不堪,相反,他身上带着一股子不易为常人察觉的,与生俱来的矜贵之气,而这分贵气却并不是由身份而彰显出的,像是由天命所赋予的,带着睥睨众生的压迫感。
……
“寒眠,你可想成仙?”
神龙创世,撕裂空间化作三千世界,而三千世界也因时空之差而导致的衍化之差,产生了等阶之分。
时间流速慢,灵气不足的下修界。
时间流速快,灵气无尽的上修界。
以及传说中不存在时间流速的天极。
雨界,便是下修界,飞升成仙后,便会开启天门,迎接仙人去往拥有无尽灵气的上修界,参悟寿命与天地相恒长的奥秘。
寒眠仍垂着眸,没有回答。
玄湖摇摇头:“也罢,是问的太高,你年纪尚轻,仙道渺茫,未来还有漫长的道要走,从此,便在缥缈峰随老夫修行吧。”
“弟子不住缥缈峰。”
“什么?”
……
楚茕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色香味俱全,且皆是由最上品的食材制作而成,十分进补。
她今日获得了许多灵元,因为她赢了赌局,且是最大的赌局。
想到这个,楚茕唇角不住地染上明媚的笑意,平时呆滞的眼眸也因此明亮了许多。
男主不愧是男主,这就已经开始打脸升级了。
忽然,有动静从栅栏出传来,楚茕心中一动,回过头的同时边唤了一句:“寒郎。”
“……”
来人并不是寒眠,而是陆山。
陆山是来替寒眠收拾东西的。
他由外门转入内门,自然要将从前住处的东西收拾带走,他原本想同寒眠一道回去收拾,却在缥缈峰门外等候半天等不到人影。
这再不下山,天都要黑了。
彼时又来了只灵鹤提醒陆山,此番那掌门新收弟子恐怕正与掌门侃侃而谈,要通宵达旦了。
毕竟灵鹤是个有经验的,从前宋煜便是如此,听那牛鼻子老道谈天说地一整夜。
于是陆山只得孤身去收拾东西了,既然寒眠下不了缥缈峰,他便替寒眠收拾了带去。
此刻,陆山和楚茕二人在院中大眼瞪小眼。
陆山道:“疯丫头,你怎么还赖在这儿不走呢?”
寒眠不在,楚茕到底还是有些害怕面前这位肌肉猛男的。
她低着头,瓮声瓮气道:“这里,是我家。”
陆山今日心情好,便也不再跟她计较了。
“行行行,是你家你家,往后啊,这全归你一个人住,别提多宽敞了。”
楚茕闻言心中一动,不禁抬起头问:“寒眠呢?”
陆山失笑了笑:“寒眠?寒眠不回来啦,告诉你,他被掌门收做了真传弟子,往后便一直呆在缥缈峰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楚茕捏着衣摆的手紧了紧,又问:“那他不回来收拾东西的么?”
陆山抱手,趾高气昂道:“哼,他同我说,一刻都不想再看到你了,便让我来替他收拾,省的污了眼睛。”
“……”
不知怎的,楚茕的心像是瞬间被猛地锤了一记。
可她明明还记得,寒眠离开时说过的话。
三日。
难道不是,三日之后会回来的意思么?
难道他是真的,一刻也不想再见到自己,他果真还是厌恶自己的么。
“喂……喂,你……你怎么回事?”
楚茕恍惚中听到对方惊讶的声音,忽然感觉脸上有些酸涩,于是疑惑地抬手摸了一把,一瞧。
原来是一把湿漉漉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