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他搜腸刮肚了半晌,才很乾脆地蹦出一句話:“咱就一輩子不讀書了!”
老方聽得老臉直抽抽。
少爺,您這誓,發了跟沒發一樣啊!
您啥時候讀過書?
可徐增壽聽了,心裡感動極了。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他這兄弟為了自己的聲名著想,竟不惜發下此等毒誓,果然是個重情義之人吶!
想到這,他皺眉沉吟了一下,道:“一萬兩……”
朱壽心裡咯噔一下,難道要多了?
“小公爺,這買詩的銀子,咱倒是可以再商……”
話剛說一半,徐增壽便開口打斷了,他一臉痛心疾首地道:“老朱啊老朱,不是咱說你,這一萬兩銀子要少了啊!”
“這麼好的貨色,怎麼也要三四萬兩才行!”
“這也就是跟咱做生意,往後你跟旁人做生意,萬萬不可這麼實在,很容易吃虧的!”
好貨色……
很明顯,徐增壽這臭不要臉的,是完全把詩當作貨來看待了。
沒道德底線好啊,本少爺喜歡!
“既然如此,這詩就賣給小公爺三萬兩一首好了!”
徐增壽搖了搖頭,道:“不成,不成,咱剛收了你三萬兩見面禮,如今再用這些銀子買詩,豈不是佔了老朱你的便宜?”
“這樣吧,除了這三萬兩,咱再搭進去一個作價五千兩的鋪面。”
“回頭咱就讓命人給你送來地契,如何?”
朱壽笑的更開心了,點頭道:“那便這麼定了!”
裡外裡,他還白賺了一個鋪面,這買賣值啊!
等給了朱壽寶鈔,又立了字據,徐增壽彷彿如獲至寶一般,把宣紙揣進了懷裡,暢快地大笑:“那幫文官笑咱是個粗人,這回,咱非得用這詩震瞎他們的狗眼!”
說到這,他眼眶竟漸漸溼潤了:“祖宗有福,家門有幸吶,咱馬上要成大詩人了呀……”
朱壽心裡不禁敬佩起了這廝的麵皮,才銀貨兩訖,立馬把詩說成是自己作的了……
這得多臭不要臉啊?
徐增壽心滿意足地走了。
他連茶都沒喝,就趕緊帶著一眾錦衣衛,回了應天府。
管家老方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睛都直了。
一張破紙罷了,少爺竟坑了徐家這廝三萬多兩銀子……
不愧是少爺,坑人真的有一手吶!
可很快,他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連忙湊到朱壽的跟前,看著少爺的眼神,充滿了懷疑。
“少爺,你啥時候會作詩了?”
“莫不是腦疾又犯了?”
這話一齣,朱壽臉上的笑容,頃刻間凝固了。
糟糕!
光顧著撈銀子了,竟是忘了,這敗家子打小就不讀書的呀!
大字恐怕都不認得一個,豈會作出詩來?
他一咬牙,只得一腳踹向了老方的屁股,露出一副受了天大屈辱的樣子,罵道:“你這老東西,莫要汙了少爺我的清白!”
“作詩?作什麼詩?”
“少爺我連書都不讀的,看了那等害人不淺的東西就頭疼,作詩幹甚?!”
老方疼地直齜牙,揉了揉屁股,一頭霧水地道:“那少爺這詩,又是從何而來……”
朱壽一仰頭,理所當然地道:“自然是從一個讀書人的手裡,買過來的。”
老方疑心盡去,頓時跪倒在了地上,激動地哭了。
朱壽一愣,好端端的,跪下幹嘛?
莫不是自己把他罵傻了?
“你又咋了?”
老方淚眼婆娑地道:“少爺連這等有辱斯文的事都幹了,看來您的腦疾,是全好了!老奴這是打心眼高興吶!”
朱壽臉色一滯,不由氣的又踹了他一腳:“神經病!”
主僕二人說著話的功夫,一駕馬車來到了府門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