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很少这样安稳地一觉到天亮,加上昨日可能真的是有些疲了,纵使她这一晕就晕了好些时辰闭上眼睛没一会儿竟还是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天大亮隐隐约约还有鸟鸣声传来,绿珠揉了揉眼睛,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才从草垛上坐起来。
她这一动随意放在身上的青色罗裙就从腿上滑了下去,绿珠愣了一下伸手拿了过来。
手一抖将青色罗裙展开来,是一件干净的束腰裙,只裙角处用金线绣着几朵艳丽的金色凤尾花。
绿珠将衣裙拿在手上,疑惑地往破旧的草屋里望了一眼却不见昨晚那人挺直的背影,他坐过的墙角空荡荡的。
只几米远已经熄灭的火堆和一地尚有余温的草木灰提醒着绿珠,不是她做梦,那个人是真的出现过。
可他怎么就不在了。
已经走了吗?
为什么没有将她喊醒,没有说一句告辞的话就这样走了,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绿珠攥紧了手里的罗裙心里有一瞬间涌上来的失落。
恰在此时有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醒了?”
还是这一句话。
他穿着浓烈的大红色衣裳从门外走进来,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红色发带稍稍绑了一下,面容俊美,气质魅惑,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
绿珠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
这个人的确太好看了。
好看到只要是个人都没法视而不见。
她绿珠的确没见过世面,这样的男人她还是头一回见,甚至连昨日那个白衣男子怕都不及眼前人。
气质不同,而她显然更受不了这红衣男人,就他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只要眼角稍稍往上勾一勾就是绝世风华。
而他只是走过来,看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包裹递给绿珠,然后又摸出几枚晶莹剔透的野果放在草垛上。
绿珠一层一层小心翼翼展开包裹,果然里头裹着一只肥的流油的鸡腿,她心头一动仰头看他,“你吃过了吗?”
“嗯,吃了一点”,他笔直站在她“床”前,背上似乎背着昨晚他随身携带的那把刀,微微低头看她,眼角稍稍上挑,“快趁热吃吧”
“吃完把衣裙换上”他又看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绿珠看去的时候只能看到他离去的背影,火红的衣角无风自动,乌黑长发笔直散落至腰际,红色发带轻轻拂动。
直到再看不见绿珠才开始低头吃鸡腿,啃了两口又忍不住趴到窗口往外看去,一眼就能看到他的火红衣角在繁密的枝叶间翻飞。
他独自坐在一棵枝叶茂密的老树上,乌黑长发悠悠在绿叶间穿梭。
绿珠快速吃完了鸡腿,然后又抱着果子啃了两口,掀起身上白裙的一角随意擦了擦手。
又往外头看了两眼确定他还坐在那树上才开始换衣裳。
换上干净的青裙绿珠又整了整头发,随意弄了个最简单的发髻才出门去找他。
“就此告辞吧”红衣男人从树上跳下来站到绿珠身前,看她一眼,“路上小心”
“我也要去北方”绿珠紧张地捏了捏裙角,没好意思看他但还是鼓足勇气问,“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男人似乎有些惊讶,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她,“你要跟着我?”
绿珠心里没底但还是点了点头,“不方便吗?”
“我倒是没什么不方便”他忽然笑了,一双桃花眼更是明艳惑人,似笑非笑睨着她,“只是姑娘你……这么信得过在下?”
绿珠语塞。
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他们根本不认识,可她觉得有个人陪着总比她一个弱小的姑娘独自胡闹要好。
而且他看样子很厉害。
其实她也只是在赌。
如果真的是她看错了人,跟错了人那也怪不得旁人。
绿珠似是下定了决心豁然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再次问了一遍,“那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红衣男人看她半晌,忽然挑挑眉,笑了,“你既不介意那便跟着吧,只是路途可能不怎么顺当姑娘可要想好了”
绿珠眨了眨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
男人穿着一身妖冶至极的红衣,背着一把黑漆漆的长刀,走动的时候衣袍翻飞,乌发飘散,身上似乎还有些似有若无的香味。
“你叫什么名字?”他走在前面只稍稍放慢了速度,待绿珠追上来才淡笑着扭头去看她,狭长的桃花眼微微弯了弯。
绿珠的脚步却不由自主也跟着慢了下来,低垂着头,“我叫绿珠”
“绿珠”他重复了一便,似带着些慵懒的笑意,“好名字”
“那你呢?你叫什么?”绿珠仰头看他一眼。
绿珠不知她这句话问的哪里不对那红衣男人忽然笑了,不是那种微勾唇角的浅笑而是魅惑又放肆的闷笑出声。
低低的,沉沉的。
他狭长的桃花眼波光流转地自她脸上一晃而过,就连眼底也都晕上一层化不开的笑意。
明艳不可方物,绿珠一直以为这句话是形容女人的,可她此时才发觉原来男人美艳起来竟比女人更要惊艳三分。
“你可以叫我沈钦”他眼里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散尽。
虽然绿珠一点也不觉得沈钦这个名字有什么好笑的。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渐渐走出了那片荒野,大概走了有一个时辰终于才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家,周围开始热闹起来。
绿珠不禁往回看了一眼,一时间竟有些百感交集,她真的就这样走了,走出了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
或许以后都不会再回去。
“舍不得?”
沈钦不知何时站到了绿珠身旁,他微微侧着头看了眼她的神色,语气三分慵懒七分淡然。
绿珠轻叹一声却没有说话。
沈钦抿了抿唇,看她一眼,“走吧”
他没有等她径自往前走绿珠只得亦步亦趋地跟上去,这种人声鼎沸的地方她从没有来过,路两边小贩的吆喝声小孩的哭闹声都让她紧张。
沈钦正在跟一个看起来十分强健有力的黝黑男人说着话,都是绿珠听不太懂的语言,她就在一旁等着。
然后他忽然回头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绿珠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即跟过去,几个人站在马棚外那个黑大个又笑眯眯地跟沈钦说了什么。
沈钦面色淡然,回头看了眼紧张不安的绿珠,竟是笑了,“会骑马吗?”
绿珠往那马棚里看了一眼,无措地摇了摇头。
她从小在那穷乡僻壤的地方长大,马都没见过几次怎么可能会骑,事实上她能活到十六岁就已经觉得是奇迹了。
“那就要那匹吧”沈钦又转过头去和那皮肤黝黑的男人说话,伸手指向马棚内一匹浑身白色皮毛只尾尖有一圈黑色的马。
“公子真是好眼光啊……”绿珠只听懂了这一句话,然后就见那黑壮的男人堆满一脸笑容地去牵了方才被沈钦挑中的马出来。
沈钦依然是淡笑着,没有跟他讨价还价,付了钱就牵着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