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準沒想到黃凌波這麼輕易“投降”,反而疑心起來:“等等,你不會編個謊騙我吧?”
黃凌波哀聲嘆氣地道:“自從拿了人家的錢後,我到現在仍睡不著覺,那種良心不安的感覺哥你不懂啊!早巴不得把所有事都說出來。唉,江醫生對我們那麼好,騙她始終不是好事。”
葉準皺眉道:“說吧。”
黃凌波安靜了片刻,終遲疑著說出來:“有人給我錢,要我幫忙煽動醫院裡剩下的人,讓大家離開醫院,孤立江……江醫生。”
葉準沉聲道:“是誰在什麼時候找你的?”
黃凌波苦笑道:“我真不知道對方是誰,陌生人,自稱姓尹。就在昨天晚上,他突然出現,見面什麼都不說,先扔了十萬塊出來,讓我別多問,只管聽。葉哥你說,這麼沉重的糖衣炮彈,我哪擋得了啊……十萬啊!好沉的……”
葉準卻是心裡一動。
姓尹?
記得王忠那次接到電話,稱對方是“尹總”,要說這是巧合,他是不會相信的。
看來是對方指使王忠搞破壞失敗,所以轉而想從內部瓦解市五院留守的這些人,這招可謂狠極。試想當整個醫院只剩江聆韻一人時,她又怎麼繼續坐診行醫?
黃凌波接著道:“對方說,只要我幫忙,先給十萬定金。等事成後,補我二十萬。這一來一去就是三十萬啊,比我現在這點可憐工資高了八九倍,你說我怎麼能不動心……”
葉準打斷他的話:“那劉影他們怎麼回事?”
黃凌波無奈地道:“我一個人勢單力薄,動作又慢,所以姓尹的給了我點活動資金,叫我找人幫忙。小劉和小詹正好現在都急需用錢,我就……就找了他們……”
葉準腦子裡閃過劉影的俏臉,疑惑道:“劉影怎麼缺錢了?”
黃凌波愕然道:“你和她關係那麼親密,不知道她老爸欠了債逃了,現在債主都找她嗎?”
葉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事,訝道:“欠了多少?”
黃凌波搖頭道:“具體的我不清楚,但應該沒有低於一百萬。說是當初為了做生意借的,結果生意失敗,資金回攏不了,欠了一屁股債,債主追著要宰他。劉影她爸見勢不妙,就乾脆溜了,債主們找不著他,就去找劉影,她沒了辦法,只好把債務擔了下來。”
葉準想起和劉影見面時,偶爾會看到她眼角的陰霾,當時沒多注意,現在想來,不禁暗生憐意。
她一個女孩子,突然擔了這麼大的債務,確實很容易被快錢誘、惑。想到這裡,剛剛因為她幫忙搞鬼而生的不爽,登時消解無蹤。
黃凌波忽然“撲”地一聲跪了下來:“葉哥!我知錯了,現在就去跟江醫生坦白,以後也絕對不會再幫那姓尹的傢伙胡來了!”
葉準回過神來,見他眼神誠懇,點頭道:“知錯就好,但我還有另一個想法。”
黃凌波一愣:“什麼想法?”
葉準眼中精光大亮:“那個姓尹的既然想搞鬼,怎也不能就這麼算了。我要你幫我約他見面,見識見識這個傢伙!”
黃凌波一呆,不由道:“那還向不向江醫生坦白?”
葉準不假思索地道:“坦白當然要,但不是現在。”
黃凌波遲疑道:“但葉哥你約姓尹的要幹嘛?不會是想動粗吧?我勸你不要,人家有錢……”
葉準對這一直以來很有好感的傢伙實在難生惡感,在他腦門上拍了一記:“我像那種有勇無謀的莽夫?放心,我只想和他談談。”
黃凌波鬆了口氣,立刻點頭:“我現在就可以給他打電話!”
葉準卻攔著他:“等等,先上去把劉影他們應付了再說,別讓他們走露消息,否則姓尹的萬一察覺是我逼你打電話,說不定就不露面了。”
黃凌波撓頭道:“怎麼應付?”
葉準沉吟道:“你拿了多少錢?”
黃凌波惶恐道:“我有十萬,外加給的活動資金十五萬,他一共就給了這二十五萬。等等,哥,你想動這錢的心思麼?我既然不想接,人家這錢得還回去吧……”
葉準翻了翻白眼:“笨蛋,到手的錢幹嘛還給對方?尤其是這種無恥的傢伙?”
黃凌波疑惑道:“哥,你的意思是?”
葉準拍拍他肩頭:“急人所需,更何況是一起留在市五院‘戰鬥’的同事?雖然現在出了點小岔子,當初留守的意願肯定都值人尊敬。你告訴了他們多少?”
黃凌波老老實實地道:“我只跟他們提過一次,點到即止,說要做點可能會影響院裡大夥兒團結的事而已。這次找他們來,原本就是想細說的,哪知道會遇上你……等等,葉哥原來你不知道他們來這幹嘛麼?”
葉準明白過來,蒙面人來得迅速,該是在黃凌波不知不覺下打暈了後者,現在這傢伙還以為是他葉準所為。不過他也沒說破,只道:“剛才那是誑你,既然這樣,那你就說想請他們幫忙來這找點你丟失的東西,結果自己找到了,但是感謝他們過來,所以決定借他們錢,把你那二十五萬拿出來,借給他們。”
黃凌波錯愕道:“這理由也太那啥了吧?”
葉準哂道:“你不知道說圓實點?總之怎圓怎說。再說有錢可拿,他們還管你到底在這做什麼幹嘛?”
黃凌波又撓起了腦袋:“好吧,那哥你是不是……”
葉準打斷他的話:“別告訴任何人我來過這。你現在就替我約姓尹的,今天晚上八點出來見個面,只說關於江醫生有重大的情報要告訴他,要他帶一百萬現金過來。”
黃凌波失聲道:“什麼!這麼多?”
葉準提醒道:“記著,無論他怎麼回應,你都堅持這價格,而且要見面交易。他要是說什麼不想買,你就說那就賣給其它人,多的甭說。照我估計,他多半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黃凌波一咬牙:“行,我聽哥你的。但咱們究竟賣什麼情報給他?”
葉準唇角笑容揚起:“情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帶了一百萬來!”
電話出奇地順利。
對方一聽說是關於江聆韻的情報,立馬答應見面交易。
這令黃凌波對葉準的“神機妙算”更是刮目相看,怎也想不通後者怎麼知道對方一定會答應。
殊不知葉準早從江聆韻那知道,幕後動手的是江家的人,對於這位大小姐的“重要情報”,自然肯定會要。
完事後,葉準立刻悄悄離開,黃凌波則去應付劉影兩人。
步行回到了商林小區,葉準回到宋佳佳的公寓,這美女空姐果然乖乖在家裡等著。
不過現在葉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沒跟她多說,只叮囑她不要隨便外出,隨即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房門後,在除了原始傢俱外再沒其它東西的房子裡,葉準盤膝坐到了床上,深吸一口氣,感覺著氣流順鼻而入、循管而下,隨即散入內腑。
整個人瞬間“安靜”下來。
那當然不是真正的“安靜”,而是葉準的靈識轉為清明,忘卻外界的一切。
太上者,忘情也。
情之一字,非只感情那麼簡單,而更涵蓋身體和情緒雙方面的情況。忘記這一切,才能進入太上訣的“無形無他”的境界,專注於己身深層次的情況。
那就是“純元之境”。
沒有身體或者情緒的痕跡,一切都是空泛無邊,只有自身元氣的存在。
在老頭子的《元氣論》中,將元氣分為兩類。
其一即是代表著人體的元氣,這一部分屬於人之“本”,稱為“本元”,不可輕易使用,皆因假如減少或者受損,將會帶來身體的損害,損及根本。
其二則是修煉而成的元氣,這部分稱為“表元”,雖則同樣屬於他,但丟失了表元氣卻不會影響健康或者生命。這才是他可隨意使用、恃之橫行的那部分,也是散元草能散去的元氣。
在表元氣充足的情況下,葉準可在任意時刻憑靈識察看自己或者目標的元氣狀況,但現在他表元氣全失,要完整清晰地查看自身的元氣狀態,就必須藉助於太上訣特定的修煉方式,亦即“坐修”。
身體凝勢、意識凝神,幫助自己感覺全身元氣的狀態和變化。
這是太上訣修煉最基本的方式,葉準從太上訣大成以來,就再沒使用過,但現在非常時期,只得重啟這種基礎又不便的方式,來嘗試剛才心裡閃過的念頭。
此時,在他靈識內,此時自身的本元氣維持穩定,沒有異樣。但在元氣之中,幾點格格不入的外來內氣清晰呈現出來。
那是蒙面人注入他體內、對他進行禁制的內氣。
說到底,元氣和別的功法的“內氣”形非而質同,是同種物事,均屬於“氣”的範疇。因此,在“純元之境”內,任何“氣”均畢現無遺。
對方是想用這幾道內氣對其經脈穴位的制約,來限制他的表元氣的恢復,但卻想不到,太上訣的修煉法門和一般的武術典藉完全不同,並非是依著固定的“經脈”來修煉,而是修自“命情運元”四門之一的元門。
四門最大特點,就是一直隨著天時在不斷轉移位置,對方以固定位置的內氣,當然不可能限制得了它。
相反的,葉準還想到一個辦法,來加快表元氣的恢復。
那就是用元門吸納對方的內氣,激發深藏在元門內的表元氣。
這並非不可行,所有的表元氣,均是由元門而生。現在的元門,等於被散元草“鎖上”了門,只要能把這扇門打破,表元氣當然就能恢復。
所以當蒙面人注入內氣時,葉準不但不驚,反而心中大喜,還故意裝做沒了辦法、和對方完全配合。
此時此刻,葉準保持在坐修狀態,已察覺自己的“元門”漸漸移動到左胸位置,迎向對方注入的其中一道內氣,不由屏氣凝息,靜靜等待。
這做法他也是第一次嘗試,能否成功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