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妤上楼,拿了钥匙开门,听到了急忙跑来的脚步声。
房门被彻底推开,周玲已经等在门边,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尴尬又欣喜:“书妤。”
周玲有些社恐,平时做的工作大多都是居家,更害怕与别人相处。
许况的突然到来,让她措手不及。
李书妤不知道,她没回来之前,周玲度过了怎样尴尬煎熬的一个小时。
李书妤看向客厅,并不算大的空间此刻因为那些袋子礼盒而显得更小,许况坐在客厅的白色沙发里,他穿着休闲黑色外套,正拿着积木往高处搭,低头时脖颈的肌肤冷白。
CC安安静静坐在他的旁边,乖巧的像只卷毛小狗。
可能是记着李书妤交代过,不可以和陌生人亲近,小孩儿极有原则的和许况之间隔了一点距离,可眼中的崇拜和欣喜已经掩盖不住,亮亮的眼睛一直看着许况。
此刻,看到许况将复杂的城堡搭好了,白软的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扭头看到李书妤,小步跑过来扑到她的怀里。
李书妤稳住他,在玄关处换了鞋。
低头时头发遮住了侧脸,月青色裙装让她看起来格外柔和安静。许况抬眸,目光有停顿,觉得这样的她有些陌生。
李书妤一直没说话,不知道他来做什么。进门也没和许况打声招呼,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周玲努力寻找话题打破沉默,“见家长怎么样呀?是不是要定下婚期了。”
碍着许况在,李书妤随口应:“还好。”
她刚说完,回头迎上了许况的视线。
他的目光平而直,总是冷淡,又总是带着捕捉的意味。
他手里拿着一个零件,骨节分明的修长指尖拂过上面的纹理。
李书妤呼吸微顿,猜想他来这里的目的。
给他面前的杯子里续了杯冷水,算是待客之道。
许况也不在意,拿了杯子将冷水一饮而尽,喝完又一瞬不瞬看着李书妤。
“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许况目光略一停顿,不急不缓道:“找你问个解释。”
解释?
到底曾经相处过那么些年,通过简短的话,李书妤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将孩子推到周玲面前,说“帮我看一会儿,我和他说点儿事情。”
她说完,示意许况。
许况起身,跟着李书妤进了房间。
……
卧室的门被打开又关上。
李书妤回头,见许况身高腿长兀然站在房间。
相比于前几次见到他西装革履的矜冷,一身休闲装扮的男人更显年轻,额前的碎发下眉眼清俊。
他一言不发,一手插兜,一直在环视房间。
李书妤突然觉得自己地方选的不对。
不应该在卧室。
她开门见山道:“我昨天喝多了,脑子发蒙,说的话可能引起你的误会了。”
环视房间的人回眸,“误会什么?”
不知是他身上自带的压迫感,还是因为在密闭的空间里,李书妤觉得他们这样站着说话实在奇怪,想速战速决,“那不是我的孩子,我们之间怎么可能有孩子?CC他……”
“嗯?”原本神情浅淡的人突然开口,“我们怎么就不可能有孩子?”
他说完,带着几分嘲意,竟然打算长谈,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李书妤一时塞然。
许况手扶着沙发扶手,身体稍稍前倾,带着几分好奇问:“我记得,我们有过成年后的亲密接触,有个孩子怎么了?”
李书妤被他的绕了进去,半晌语气有些急躁道:“你是不是傻呀,我们分开四五年了,CC才两岁半。”
许况沉默。
李书妤说:“我昨晚就想向你解释清楚的,你去接电话了,小孩儿又着急上厕所。”
她想证明真不怪她,“分开这些年,我们面都没见上,怎么可能会有孩子……你是花蝴蝶吗?会隔空授精。”
“……”
许况还没说几句,倒引来她一箩筐的话。这场面叫他恍惚,就像是以前,她骄纵又爱耍赖,没理也要表现的很有理。
半晌,许况开口点破她:“你昨晚信誓旦旦说是我的孩子,我不知道他几岁。”
李书妤说:“还用知道几岁吗?我怎么可能会在分开后一个人生下你的孩子。”
许况冷嗤,“有什么事情是你不会做的?”
李书妤懒得反驳,知道他一向对她没什么底线人品方面的信心。
“那我也不会蠢到去生私生子。”
许况闻言眸色很淡,起身走到她身边。
他昨晚其实并没有信李书妤的话,可今天还是来确认了。
他也说不上是什么心理。
“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李书妤送客的意愿十分明显。
许况:“没了。也帮陈女士带个话,要有时间,回去吃个饭。”
“岚姨她……”
“她挺想见见你的。”许况说,“你们关系不是一向亲近吗?怎么这么多年了,也不去看看她。”
李书妤沉默,紧抿着唇没说话。
李书妤的学生时代,大多住在许家,受过陈心岚不少的照顾。
她甚至一度以为,相比于性格冷淡的母亲,陈心岚更像她的妈妈。
李修鸣出事之后,李书妤明白,再亲密的感情,其实也夹杂了不少利益纠葛。
李书妤不想过度揣测别人的用心,但是这么多年了,她没主动联系过许家,许家也没主动联系过她。
曾经对她视如亲出的陈心岚,也没出现过。
有些事情隔了一层窗户纸,戳破就会发现炎凉的真相。
经历了一些事情,李书妤也学会了体面的推诿,“我知道了,替我和岚姨问好,我有时间会去看她。”
许况没应声。
两人相对,也没什么话好说。
许况又一次环视卧室,格局不算太大,房间布置很简洁,除了单人沙发就一张铺着冷色床单的床,床头柜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白色相框里是一张合照,李书妤和一个年轻男人。
他不动声色收回视线,突然问:“见家长……是打算结婚了?”
李书妤没否认。
得不到她的回答,许况莫名低笑一声,“怎么开窍了,我记得你之前的志向是多谈恋爱不结婚。”
李书妤:“遇到真爱了呀。”
“真爱?”听着这个字眼,许况顿了顿,“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稀奇。”
他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拉开房门出去了。
李书妤看向床头的合照,那还是周樾宁上次来摆上的,说是不见面的时候也要培养感情。
什么事情都赶到一起去了,李书妤有些气闷,几步过去将相框反转扣住。
等李书妤出去,客厅里恢复了安静,周玲捧着杯子,还有点儿没回过神,后知后觉问:“这许况……”
“嗯?”
“他怎么越来越好看了,”周玲感叹,“居然没长残,比几年前更帅了。”
李书妤想反驳,又发现无从反驳。
周玲说的好像也没错,学生时期的许况那副皮囊本就出色,这几年经过商场沉浮的人,身上更多了一些积淀和久居上位的气场,更加清贵。
“也就长得好看了。”李书妤说。
周玲拆她台,“不止脸好看吧,他学习工作也都很厉害呀。”
李书妤将苹果递到周玲嘴边,示意她可以不用说了。
周玲咬着苹果,有些疑惑问:“不过……他怎么会认为CC是你和他的孩子?”
李书妤:“?”
周玲说:“不是我乱猜,是许况说的,他进门看到孩子,就说CC长得很像你,很少有像他的地方。”
李书妤说:“他神经。”
李书妤靠近沙发里,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红色信封,“这什么?”
周玲说:“许况刚才带来的,说是给你的。”
李书妤打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张白金色的请柬。
上面写着许老先生八十寿辰,下周六,寿宴将在星北酒店举行,诚邀亲朋参加。
李书妤有些意外,许况居然会给她送请柬。
他们一起在许家待过三四年,许况不可能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
他这是什么意思?
周玲看到请柬也觉得疑惑,烫金描红请柬……京市传统,这种请柬一般只会给家族同姓人员,李书妤又不姓“许”。
她隐约想起学生时期,她和李书妤一起给同学过生日,李书妤喝多了,凌晨时候许况来接的她,迷迷糊糊的李书妤叫了许况一声“二哥”。
李书妤抬头见到周玲一脸疑惑的样子,问:“怎么了?”
“我突然发现,许况是你哥哥呀?”
李书妤正在喝水,闻言猛的呛住,咳的脸都红了,周玲连忙拍了她几下。
李书妤平复着呼吸,神色复杂的看了周玲一眼,说:“不是。”
她的父母和许况父母是好友,她四岁到六岁,都是在许家度过的。
后来,因为读书的关系,高中三年的时间又寄住在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