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
果不其然,任氏听到太二说要和自家娘子搬出去住,一口否决了。
笑话,在廖家大宅她都隐隐感觉这两人脱离掌控,要是离开那还得了。
薛青迟并不是来征求她同意的,而是礼节性请求一下。
她轻轻说了句:“也不知道把上次那件事说给父老乡亲听听,让他们评评理会如何?”
“你敢!”任氏一听薛青迟提上次的事,顿时恼羞成怒。
薛青迟笑了笑,“老夫人既然敢做,我有什么不敢说,虽说如今圣人以仁孝治天下,百事孝为先,可是俗话说得好,父慈子孝,也得父慈,子才孝,您做的这事儿要是别人知道了,相信绝不会觉得我和太二有什么不对,反而是您要被唾沫淹了呢。”
人言可畏,任氏何尝不知道,更何况,还有赵莲蓉的暗卫在侧,任氏最怕事情闹大。
可她如何能放这两人离开廖家。
任氏看向了太二,“太二,奶奶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给你娶了媳妇,你就由着她这么对我说话?全是不恭不敬!”
太二静静站在一侧,见任氏假装心酸抹泪,只淡淡说了句,“欠您的饭钱和衣服钱,还有房租,我会还给您的。”
从小到大,廖家也不过给他衣服穿,给他饭吃,给他房子住,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没有温情,没有问候,没有关怀,连一个拥抱都没有。
他和宅子里苟活着的老鼠没有什么区别。
走路时他看着下人走学的,说话也是他跟着下人学说的,交易算钱什么的全是跟镇上的人学的。
廖家的人没有教过他一个字。
廖荣从小到大想要什么有什么,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读书就读书,不想读书就逛花楼。
而他,大字不识一个,如今连自己名字还不会写。
他自从来到廖家,从来没有哭过,天性里的聪慧让他意识到,他要是哭了只会让人厌烦他,而不是安慰他,满足他。
廖家唯一能让他感恩的事,是给他娶了薛青迟。
然而,这唯一一点值得感恩的地方,又被任氏和廖荣给毁了。
要么一开始就别给他,既然给了,又怎能连这唯一一点温暖都要抢走?
看在娘子的份上,他还债可以多还几倍,虽然娘子是无价之宝,多还几倍也是不够的。
不过娘子说了,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嫁过来的,任氏也从来不提她娘子来历,指不定娘子不是给拐过来就是绑过来的。
若是如此,更不必和廖家谈什么恩义。
任氏抹泪的动作抹到一半,听到太二如此冷淡的话,心里一难过,脸上倒真有了几分悲戚。
“太二,怎么连你也这样对奶奶?”
任氏心里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对太二好一点,关心一点,也不至于现在完全打不出感情牌。
她只好采取拖延策略。
“你们这么急着搬出去怎么行,等奶奶给你们盖个大房子,再搬出去吧。怎么说都是廖家的人,出去了也是一家人,不能随随便便到外头住着。”
她如意算盘打得好,盖房子嘛,盖一个月是盖,盖一年也是盖,盖两年还是盖,工期的事,谁说的准的。拖来拖去,两人甭想搬出去。
太二不禁心里给娘子点赞,还是娘子有先见之明,先把房子盖好再来和老太太提,这下看老太太还有什么理由阻止。
“我们刚盖好了新房子,就在青山脚下,家具也都打好了,马上就能入住。”太二说道。
“啊?”任氏脸上的笑意才挂了一半,就被太二这句话打散,“你们什么时候盖的房子?”
“一个月前。”太二答道。
岂有此理!
任氏气了个半死,又被将军了。
太二肯定没有这样的脑子,定是那薛青迟出的主意,她就知道,哪怕失忆了,高门贵女也是满肚子馊主意,最擅长宅斗,她这样的半吊子还要怎样才能赢?
任氏词穷,一时无计可施,垂死挣扎道:“这入住新房也很讲究的,一定要找个靠得住的风水先生看看,万一时辰搞错,说不定会祸害子孙后代。”
薛青迟笑了,看看,就知道会抬出风水先生一说。
她朝任氏说了句,“老太太,我和太二命硬,住哪里,怎么住,什么时辰住,都镇得住,您说是不是,太二来廖家也没找风水先生选过日子吧,他这不也过得好好的。”
任氏倒真真被她这话噎住了,她第一次见到有人把命硬这样衰到极点的命理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仿佛命硬还是件特别好的事来着。
换个场合,她肯定鼓掌同意,没错,太二的命绝对硬得很,薛青迟能跟太二凑成一对,这八字也好不到哪去。
黔驴技穷的任氏终于放弃挣扎,有气无力道,“那你们什么时候搬出去?”
“当然是今天。明天我们在新居设宴,您要是赏脸,中午可以一块来吃顿简餐。”薛青迟欢快地回答她。
任氏这样顽固的老太太,肯定没听过一句话,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和年轻人斗,不是倚老卖老就能赢的。
“好吧,我会去的。”任氏挥了挥手,不想再对着他们头疼。
太二和薛青迟快快乐乐去搬家了。
说搬家,其实没有任何东西可搬,床、桌、椅、榻什么的,全是廖家的。
薛青迟和太二只带走了各自的衣服,毕竟就算衣服再破再旧,也不好意思扔在别人家里。
反正新宅子什么都有,全是根据两人心意打造,无一不熨帖。
原本太二还有点恋窝的心理,被薛青迟一开导,说这是别人家,算是别人的窝,没什么好舍不得的。
太二这才放下了。
也是,以后他要和娘子长长久久生活在一起,新起的宅子才算是家。
廖荣窝在床榻上听说二少爷和二少夫人搬新家了,气得摔了整套茶杯。
这已经不知是他摔的几套茶杯了,陈玉娘带着孩子在娘家住了小半个月,早就回来了。
听见碎瓷声,她赶紧进来看,招呼下人清理碎片。
她摇了摇头,无奈地看着床上的廖荣道,“你这是又生哪门子气?他们搬走不是更好,省得整日看见太二那张鬼脸。”
天知道,她回家看到廖荣完全瘫在床上,还以为他中风了。
一问才知道是给太二打成这个样子的。
为什么太二突然打他?
廖荣死活不肯说。下人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似乎和二少夫人有关。
陈玉娘还有哪里不懂,准是廖荣贪花好色,指不定伸手到人家薛青迟身上,惹到了太二。
没准把他们娘俩支开正是为了耍手段,亏她还以为这男人转了性子。
这顿打,她竟然觉得活该。
看吧,现在躺在床上,除了她陈玉娘,还有谁会好好照顾他。
男人就是不知足,吃着碗里,还总馋着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