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元随着薛青迟边走边打量这个小四合院,面积不大,估计四五百平左右,但门窗都做得相当精致,木雕砖雕比比皆是。
屋檐带着点圆润的弧度,和当地普遍使用尖角的习俗不太一样。
厨房和餐厅都在四合院东厢,正房有一厅四房,东厢则有三房,一间柴房兼杂物间,一间厨房,一间餐厅。
餐厅中央摆着一张大圆桌,可以坐十个人,四个角落的置物架上放着古朴的花盆,里面种的是大青山里挖来的兰花草。
东侧墙上有大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园子里的花草树木,绿意充满整个餐厅。
把周承元迎进餐厅,薛青迟也没问他要喝什么茶,因为在薛太私厨只有一种茶,她和太二从山里一棵古茶树上采了叶子随便炒制的
虽然炒制不讲究,不过因为是古茶树,味道自然清香,薛青迟特别喜欢。
周承元一看见墙角那几盆兰花,眼就直了,竟然全是珍稀品种的莲瓣兰。
“这是白莲瓣,这是绿莲瓣,这是麻莲瓣,这是朱丝莲瓣……都是地方志上记载过,但没谁看见过的,怎么都在一起?!”周承元激动得不能自已。
文人雅士没有不爱兰花的,周承元又是其中的深度爱好者,平日家里春兰、建兰、寒兰、墨兰、春剑等养得满院子都是。
然而莲瓣兰素来难得一见,上一回他见着“花似荷瓣,色如碧玉,娇若玉雕,清香四溢”的莲瓣还是太后大寿,镇南王陆家献上去的一盆碧玉莲瓣兰。
据闻还是在西南深山里好不容易寻得,镇南王得到后打赏了不少钱给找到兰花的人。
可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是什么?
好几盆形色各异的莲瓣兰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装在估计一两银子都不值得的破花盆里,随随便便摆在一个简陋的餐厅里。
不,还不止如此!
周承元突然想起刚走进四合院时,院里草坪上好像也有十几株兰花草,那会没细看是什么,现在想想,好像也是莲瓣兰?
他一阵风似的冲到院子里,蹲在草坪上认真看起来,天哪,这么多的莲瓣兰!全是不同品种的。
这种惊喜程度不亚于一个爱钱的人在山上跌了一跤,结果发现自己身下不是石头,全是金子!
原本周承元还觉得一家山脚下的小餐馆开价一千两银子一顿饭有人吃才怪,要不是为了调查太二的事情,他也不会跑过来。
然而,现在冲他眼前这些莲瓣兰,他就觉得来得无比值得。
天底下还有哪里能看到这么多的莲瓣兰。
他突然心疼起来。
它们应该被种在名匠烧制的瓷盆里,享受精心侍弄,受人赞叹欣赏,而不是被随意搁置在一个农家小院里,在一片草地上,路过的人甚至来不及看它们一眼!
薛青迟在一旁看着这个对着花草痴迷不已的周老先生,摇了摇头,这玩意,哪怕再珍贵,有她的异能在,还不是想培植多少有多少。
不过倒是给了她启发,要是薛太私厨办不下去,也没有猎物可打,捧几盆兰花草到府城里叫卖也不错。
周承元不知道蹲在地上看了多久,太二饭菜都做好端上桌了。
薛青迟提醒道,“周老先生,开饭啦。”
周承元这才慢慢站起来,双脚蹲的血气不通,都麻了,眼见一个不小心就要晃倒,薛青迟忙搀着他,扶回了餐厅。
山中新鲜的野味配上太二的手艺,没有征服不了的味蕾。
周承元有点意外,看来敢夸下海口要一千两一顿的饭菜是有真材实料的,这一桌饭菜看着色香味俱全,虽然简简单单,没有御膳房出品的复杂造型,却已经胜过不少京城酒楼的菜品。
一个人吃一桌菜,那是要多孤独有多孤独。
虽然周承元订了一桌菜,但他又不是真的为了吃饭而来,于是招呼太二和薛青迟,“你们两个坐下一块吃吧。”
“这怎么好意思。”薛青迟推辞道。
她是真不好意思,要是她坐下来吃,这一桌菜还不够她吃个半饱。
“我一个老人家吃多没意思,年轻人就当陪陪我吃饭。”周承元语气特别诚恳。
太二和薛青迟只好坐下来陪他一块吃。
这对薛青迟来说,还是有难度的,她得控制自己吃饭的速度,免得人家老先生还没吃饱,她先把饭菜扫光了。
饭桌上,周承元聊了起来,“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二位?”
“我叫太二,这是我娘子薛青迟。”太二答道。
“太二?没有姓氏吗?”周承元问道。
太二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好像没有,我跟娘子姓薛好了,薛太二。”
周承元差点把口里的饭喷出来。
姓氏是这么随便的事吗?
你一个大男人,又没有入赘到人家家里,至于连姓氏都要跟着姓?
周承元没法理解太二这种姓什么半点都无所谓的态度。
“你也有亲生爹娘的,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吗?”他旁敲侧击道。
“不知道。”太二干脆道。
“听说你是廖家的人,他们没告诉你从哪里把你捡回去的?”周承元还是试图问出太二的来历。
“从大青山脚下捡的呀。”这个太二清楚得很。
“也是他们给你取了太二的名字?”
“是阿。”
“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是廖家第二个小孩子?”
廖荣是大少爷,太二是二少爷,名字带个二又没有什么出奇。
一问三不知,周承元简直没法挖下去,不过也是,想来把他扔在大青山的人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
“那你娘子呢?”周承元感觉薛青迟很面善,但就是想不起像谁来着。
太二对于自己的事总是无所谓,不过涉及到薛青迟,他就有点警惕了。
“娘子是老太太给我娶的,我们拜过堂成了亲的。”言下之意,别想打我娘子的主意。
“呃,我的意思是你娘子是哪里人?”周承元有点冒汗。
“她不记得了。”太二回了句。
周承元简直要吐血,还有不记得自己是哪里人的?又不是失忆。
对了,还有失忆,不会真这么巧吧。
“你娘子是不是失忆了?”周承元随口问了句。
“嗯,您怎么知道?”
周承元默默喝了两口汤,实在不想说话。
一个被捡的,一个被嫁的,都是稀里糊涂过日子,完全不知道也不在乎自己是哪来的,爹娘是谁。
活得真够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