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心似我心。”
傅沉只写下了后半句,前半句的名字没写。
白幼薇想了想,惊觉傅沉这人不愧是中郎将,行事就是谨慎。以他们如今的关系,这些事情确实说不得姓名。
傅沉写完,将纸折好,放进花灯后,又将莲花灯举到白幼薇唇边,“吹口气。”
“?”白幼薇不解。
“不然不灵。”
“……”她倒是不知道,掌握生杀大权的禁军头子居然还迷信。
白幼薇虽然觉得好笑,但还是依言对着花灯吹了一口,傅沉便拿着花灯下了台阶,在白幼薇的注视下,亲手将它放出去,顺水而下。
有教坊司的游船经过,倚在窗边喝得半醉的几个禁军兄弟瞧见了傅沉,高声嚷嚷,“傅中郎放我们鸽子,原来是跟佳人有约,在这儿玩情趣放花灯呢!岸上哪个是嫂子啊,也不带弟兄几个瞧瞧。”
这群人常年在军营里,这些粗话和放浪话都说习惯了,这下是张嘴就来。
傅沉瞥了花灯一眼,确定它稳当着,便撤回了视线,朝着花船挥了把水,“滚一边玩儿去!”
水花夹着劲道滋过来,窗口的几个都遭了殃,纷纷一边跳起来拍衣裳,一边骂他见色忘义,扬言着就要让老板放船锚,停船靠岸。
傅沉一个没理,上了台阶就牵着白幼薇的手往人群里钻。
白幼薇好奇,“他们为什么骂你啊?”
“怪你。”
“我?”白幼薇莫名其妙。
“对,因为你家大人我本来跟他们约好,今晚游船一聚。结果被某个‘色’一撩拨,没把持住,就忘了这事儿。所以他们刚才骂我,见色忘义。”
“嗯。”白幼薇听完,点了点头,“那我觉得这个评价,还蛮中肯的。”
“哼。”傅沉哼了一声,没再接腔。
可他不说话,白幼薇却能叽喳个不停,“其实刚才,大人应该带我一起去放花灯。大人的朋友,我也是想见一见的。”
傅沉蹙眉,“可你怕水。”
“谁说的?”
“那日你摘芍药的时候,望着水在发抖。”
那日他跟裴知聿回府的时间撞到了一起,一踏进回廊,就瞧见了假山上怕得发抖,却还照着主母的意思不得不更低着去够芍药花的白幼薇。
那样的美人儿,应该被捧在手心里娇养着,颐指气使;而不是被人踩着,低入尘埃。
“我不怕水。”白幼薇随手拨弄了一下头发,盖住了音调里的轻颤,“不仅不怕,我还会凫水呢。”
她说的是实话。
幼时父亲升迁前,她们一家住在江南,那地方山多水多,没几个孩子不会水。虽白家搬入京都后,她没怎么练过,但也是会游的。
上一世之所以会死在水里,是因为沉塘的时候,杜若芸用绳子绑住了她的手脚,临了,还栓了石头。
“所以就算那日大人不相救,我也能从水里爬出来。只不过爬出来的话,我脸上那些妆可就要掉了。大人舍得我这副素颜的模样出现在我夫君面前吗?”
还真是……
舍不得。
白幼薇不施粉黛的时候清纯得像不谙世事的精灵,一颦一笑都泡在蜜罐里。
裴知聿若是见了,怕是要来跟他抢。
想到“抢”这个字眼,傅沉眼神微凛了一下,眼皮半垂落下来,盖住了瞳孔里漫上来的情绪。
白幼薇没逛多久,就借着傅沉替她去买糖葫芦的间隙,溜进旁边一家药铺,找大夫拿了些方便存储的避孕丸,一些揣在了腰封口袋里,一些则装在了刚淘到的银簪子里。
银簪子是一对儿,蝴蝶的造型,左右两个垂挂在鬓角处。用来固定发髻的那一面为了使蝴蝶能呈现出飞舞晃动的体态来,所以在底部垫了两颗能开合的球形盒子。
到时候把掺和了麝香的香丸和避孕丸一齐放进盒子里,戴在脑袋上,双管齐下,肯定怀不上孩子。
完美!
见白幼薇拿着簪子爱不释手,傅沉自然没吝啬,替她买了。
等白幼薇脑袋上顶着两只银蝴蝶,独自一蹦一跳踏进自己院子的时候,屋里的灯是燃着的,门也虚掩着,没完全关上。
白幼薇以为是春熙在给她整理衣裳,于是没什么防备的推开门,跨进了门槛,“春熙你……”
话音未落,就瞧见了一身青衫,半撑着脑袋坐在她屋里圆桌前的裴知聿。
裴知聿身上这件长衫是跟杜若芸一起回门时穿的那件,早上还是她目送他走的。这才过了多久啊,就回来了?
为什么?不应该啊?
白幼薇还没想明白过来,裴知聿一瞧见人,就站起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夜里不在屋内,去哪儿了?”
“你……”
白幼薇张了张嘴,还没回话,裴知聿就已经率先瞧见了她额前发髻上两只晃动的银色蝴蝶。
蝴蝶灵动,衬得白幼薇今晚的脸格外娇俏。
似乎,也不是蝴蝶衬的。
即便被夜色笼罩着,裴知聿还是能明显的察觉到眼前的人,皮肤比之前白皙了很多,莹白中还透着粉,又嫩又纯。
察觉到裴知聿的视线,白幼薇这才想起头上还戴着在府外摊贩那里买的蝴蝶发簪,赶忙伸手想将东西摘下来,可手刚搭拉上去,就被裴知聿的指尖盖上来,按住。
“哪里来的发簪?”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