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祈正二十四年,四月初五。
正值初夏,暖风温柔的拂过人们喜洋洋的面颊。
百姓们嬉笑着,往日里总打骂孩子天天上街玩闹不省心的妇人们,今日也肯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带着自己的孩子去欣赏这盛世奇观,一路走着还不忘叮嘱孩子们那些穿红衣裳的人一旦撒喜钱,一定要捡回来,娘亲明日给买糖葫芦。
自祈正帝开国建大雍以来,可今儿个是最热闹的一天了。
“你说是左丞相官大,还是大学士官大啊?”卖猪肉的屠夫问自家娘子。
妇人瞧了他一眼,“反正都比你官大!——哎,又撒喜钱了,阿良快去捡!”
阿良听他娘的话撅着屁股捡完一捧铜板,笑嘻嘻跟娘亲说,“娘,我以后日日都要捡喜钱!”
旁的人听见先笑了,“小娃就是傻,当谁人结婚都有喜钱啊?今天左丞相家的嫡女嫁孙大学士家嫡子,庶女嫁圣上最看中的晋王,才有的今日这般盛况!下次这种事,到你死都不一定看不看得见咯!”
妇人觉得这话不中听,皱着眉头把阿良拉到一旁,“呸呸呸,我们阿良吉人天相。”
好吵。
坐在轿子里的李程玉心想。
她想伸出手去捂耳朵,却发觉手重的抬不起来。
轿帘被人从外面掀开,忽然一道刺眼的光直射进李程玉的眼睛,强迫她不得不清醒一些。
一身红衣的喜娘看了眼新嫁娘还在睡,就把轿帘放下了。
真是奇怪,人家新娘子出嫁都是喜气洋洋的,怎么就这左丞相家的嫡女就一睡不醒呢?
李程玉动了动手指,她只觉得浑身疲倦。
疲倦?
难道⋯⋯
她没死?
李程玉猛然睁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将头上的红盖头掀起来,脑子里迷茫一片,却不影响她看清眼前的一切,耀眼的大红缠金丝纹路轿身,饶是旁人看不见的内里都绣着连理枝,看上去喜气极了。
她慌张的掀开轿帘,动静大的毫无准备的车夫没抬稳,轿身都轻晃了起来。
喜娘憨笑看着主家新娘子,开心道,“王妃娘娘您醒啦!”
李程玉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一切,她抓着喜娘的肩膀,“你是谁?!”
“奴婢,奴婢是喜娘啊。”喜娘不知是疼着了还是吓着了,笑容僵在脸上,话都说不利索了。
“喜娘⋯⋯”从指尖传来的战栗让李程玉不得不松了燕来的肩膀,身子一软,瘫坐在轿塌之上,片刻间她又起身,“喜娘,现在是哪年?”
喜娘看着李程玉,呆呆道,“祈正二十四年。”
李程玉把轿帘再次放下,全身止不住的发抖,可她这次是高兴的。
祈正二十四年,苍天有眼,她回来了!
这一年,正是她听陆鹤元的话,与自家庶妹换亲,嫁给晋王陆瑾怀的时候。庶妹李祺玉早已与晋王情投意合,是陆鹤元联合李程玉的父亲,当朝左丞相李善,硬生生的拆散了李祺玉和晋王,换了轿子,让李程玉顶名替身嫁给晋王。
前生,她单纯可爱,哪怕是后来遭遇欺凌,也从没有想过报复,甚至为了报答陆鹤元对自己的好,连人都愿意为他杀,可到后来,她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思及此,李程玉把手指节掐的“咯咯”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