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哑然的注视着抬铁笼的六只水鬼,其中就有老爸的发小,大徐、三子!还有村里的老王,净子,那对兄弟!神情无比的骄傲,似乎抬铁笼是件荣耀的事情。
他们已经都变作水鬼了。
“小初,这河中心忽然蹦出来这么多鱼。”老爸诧异的道:“如此重的铁笼子怎么浮上来的?里头好像还关了个老头。”
他看不见水鬼,否则更得震惊。
“爸,你把头埋低,我没叫你的话就别抬起来,否则容易惹祸上身。”我担心老爸得知真相接受不了兄弟变为水鬼,就隐瞒没说。
这时,我手机响了,是老妈打来的,她四处找不到老爸急坏了,我跟她说没事,爸就在我身旁。挂了电话,我全心观望着河里的动静。
那具关在铁笼里的老尸,忽地把脑袋抬了起来,滋着大黄牙,阴阴的笑着,“嗬嗬嗬。”
我脑袋瞬间像钻入无数的蜜蜂,嗡嗡作响,听了对方的笑声,脑子快炸开了。
师父和徐花妍退了数米,一边警惕东侧树林放冷箭的家伙,一边戒备河中心的老尸。
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大徐和三子钻回河水里,把水鬼甲抓了出来,硬生生的扯碎了其鬼体,这六只新水鬼很快将其分食干净。
它们的鬼力旺盛了一分,我甚至能感受到庞大的气流波动,这不像是地鬼能有的,似乎集体攀升到了半天鬼的级别!
“小徐丫头,你负责盯住东边暗藏的邪师。”师父不再迟疑,见徐花妍点头,他朝我这边招手,“小初,过来,现在河里是它们的地盘,咱不能靠近。你拿另外的七件法物砸水鬼,瞅准一个砸,灭掉一只再打下一只。”
我忐忑的站起身,跑到师父身前,他把青铜灯拿了出来,点燃放在地上,微弱的光圈一层接一层的向外扩散。他拿扫帚横在我们身前,“我护住你,这样水鬼就是活靶子了,快点吧!”
漩涡已经平息,老尸时不时的传出怪笑,像是在等待。
我把七个黄纸包放在手上,里头的老鼠尾巴和耳朵隔着纸感觉很硬,我右手捏住一包,想到小时候这老王没事欺负自己,就朝他化的水鬼抛砸。
战机瞬息万变,六只半天鬼级别的新水鬼,鬼体漂出河水,悬浮在笼子的六个方向,这一刻,铁笼的上方隐约显现出一个六芒星的图案,每一个星角都接触在一只水鬼的头颅。
这阵势把我被吓了一跳,第一包黄纸落空了,浸入河水被冲走。
“现在六芒招魂秘术才初步凝聚,咱还有机会的!”师父并没有怪我,反而安慰道:“小初,静下心,别慌。”
我失落的心神突然坚定了,注视老王,抛出了第二包。
那包黄纸命中了老王的脖子,“滋!”黄纸散碎,老鼠的尾巴爬向对方脖颈后侧,只见老王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变细,老鼠尾巴趁机打弯,将其紧紧箍住,越来越紧,隐有把它勒得尸首分离的迹象。
而老鼠耳朵进入了老王的口腔。
老王的鬼脸扭曲不堪,到了能把小孩丑哭的境地!
师父低吼道:“别停,继续砸!再给它来一包。”
我捏住第三包黄纸,这次驾轻就熟的命中其身,染了柴木灰的老鼠尾巴和耳朵,跟之前的一样,一个缠向他脖子,一个冲入其口腔。
老王的头颅跟气球似得膨胀,达到临界点时便没再有进展了,我再次抛了一包黄纸。三只耳朵和尾巴的威力,成功的将其脖子拧断,头颅爆炸!
它怨毒的看了我一眼,就消亡了。
此刻,先前的六芒星骤然暗了一角,剩余五角被水鬼牵着移动,成为了五角星的图案!
“这是七鬼招魂的更弱版,五鬼招魂。”师父冷笑的望着铁笼里毛躁不安的老尸,“还剩三包法物,再灭一只水鬼,这秘术就运作不起来了。”
我握住一包黄纸,砸向那对兄弟中的老大,还没近身的时候,破空箭的响声再次出现,把半空中的黄纸包扎透,钉入河水。
“小徐丫头,你怎么盯的?”师父郁闷的道。
我们扭过头时,才注意到徐花妍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忍不住往东侧一瞧,血色的窈窕身影即将没入东侧树林,敢情她是跟那位躲在暗地里放冷箭的邪师去拼命了!
“小初,你瞧瞧,画皮门连个小姑娘家都有如此胆色,你丫的就给我鬼道夫一脉丢脸。”师父凝视着河中心的铁笼,“我决定了,等返回天南,就狠狠的磨练你。”
我听完心脏一颤,狠狠的磨练……真是的,人家厉害关我什么事,我才入门连一个星期都没到。
我看见笼子上方的五角星近乎实质化,那五只水鬼的鬼体却虚弱了七分!
所谓的招魂秘术,就是抽取水鬼们的鬼力,牺牲它们来完成!师父猜测新水鬼的鬼生才开始没多久,换老水鬼肯定是不乐意干的,因此邪师才想办法让新水鬼同化了老水鬼。
五只水鬼的神情开始不安了,一副被卖了帮别人数完钱之后才意识到让人坑死的表情,它们的鬼眼中透着深深的后悔!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事不宜迟,我把手里的最后两件法物,砸向离河边最近的水鬼三子!黄纸散碎,两只老鼠尾巴与耳朵分工明确的攻向水鬼。
望着三子的身体一分为二接着头颅撑碎,我哀叹道:“三子叔,抱歉。”
它临消亡前,脸上充满了解脱的神色。
与此同时,凝为实质的五角星线条猛地震裂,化为零乱的光点沉入了河流。
老尸不甘心的吼了一嗓子,他双手不停地掰动铁柱,想往外钻,却只能艰难的探出半只脑袋,横生的皱纹还被铁柱卡死了,他每挪动一下,似乎全身的老皮都要抖动。
我心惊肉跳的道:“师父……这玩意该不会想把老皮脱了滑出来吧?”
“不晓得。”师父沉吟的道:“秘术已停,四只水鬼能撑住这笼子不沉入河底,咱又没有远攻的法物,这多如牛毛的肥鱼还爱啃人肉,所以不能贸然下水,只能静观其变。”
我询问道:“徐花妍那边情况如何了,她能斗得过养尸的邪师不?”
“画皮门的小娘们可招惹不得,我反倒挺担心那邪师的。”师父笑哈哈的放下扫帚。
老尸试图破坏笼子,他的力道却始终比铁笼的硬度差一点。
我一边拿石子丢他,一边问道:“苟意是您的化名?”
“是啊。”师父自黑的说:“我像一只瘦猴子,有个小哥们还称我为瘦猴摊主呢。为师现在不用躲躲藏藏的,就几乎不以化名示人了,不过面对画皮门的弟子,不得不说隐瞒。”
“难道有隐情?”我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话里的一丝无奈。
“我有一个姘头,是画皮门的,姑且叫你这小师母为慕容吧,我担心她受门规的影响,因此相恋时我不敢说自己是鬼道夫。过了一年,她给我生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一个叫心语,一个叫慕夏,取自于画皮门的一道口诀,心语慕夏。”
师父蹲在地上抚摸着青铜古灯的底座,他感伤的说:“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等月子坐到一半儿时,鬼类来袭,她虚弱的不能应对,我只能拿出了扫帚和青铜灯灭鬼。就这样,她发现了我的身份,就跟我分了。小慕夏归我带,可我终日与鬼缠斗,担心女儿遭到鬼类的报复,就把她寄养在我朋友家,而另一个女儿,被慕容带回了画皮门。”
形孤影只的师父竟有这等不为人知的过往,我喉咙动了动,不知怎么安慰,想到“小师母”这字眼,我不解的道:“难道还有大师母?”
“嗯……”师父脸上溢笑,“其实你已经见过你的大师母了。”
我指着自己鼻子,“真的假的?”
“呵呵……”师父正要说,他忽地面色一变,我意识到不秒,望向河中心,那只铁笼前边这一面中间,两根铁柱已然被掰弯,老尸涌出了半只身子!
不过他终究做过人,拥有宽宽的胯骨,卡在了笼子内。
老尸不停地的挣扎,他拼命想脱离这桎梏!况且招魂秘术被迫终结,他只有简单的意识,尸身极为僵硬,故而他不能像人类一样灵活的扭动身体。
四只鬼力被抽空的水鬼没了招魂秘术的束缚,早已逃之夭夭。
“他娘的……”师父骂了一句,“小初你盯住,我打个电话问问懂克尸类的。”
他走到一旁,我紧张兮兮的看着那随时有可能脱笼的老尸,对方黄乎乎的大牙不停地朝我虚咬“喀、喀、喀!”清脆锐利的牙齿撞击声,吓的我小心脏乱跳。
过了能有一分钟,师父揉着鼻子走上前,“没办法了,咱坚持一小时,就能有人赶过来灭它。”
“一小时……”我目测了下,“这老尸顶多十几分钟就能跑出来。”
形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这个时候,东侧的树林间响起了一道清亮的女生痛吟,我和师父彼此相视,糟糕,是徐花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