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到家了。”姨把我从梦中用力的拽醒。
然后把我拉进一个陌生的屋里面。
此时屋里面一脸大胡子的男人正蹲在板凳上喝酒,不用问这个男人就是姨夫了。
就在这时过来两个比我大的女孩,看着我,很是不友好的样子。
“这两个是你姐姐。招弟、盼弟快去倒水去。这是你弟弟。”姨大声对我嚷道。
一脸大胡子的姨夫过来仔细打量半天,嘴里念叨着:“这就是五千块钱买来的崽。”
然后瞪着眼对我说道:“妈的,想吃什么,快点说。”
我两眼直勾勾看着桌中间的烧鸡。
“给你。”姨夫给我撕了个鸡大腿。
我忘记了那个梦,用力撕咬着鸡肉。
从现在开始我的命运改变了。我不再是穷山沟的赵二孩了,我是兰陵县城南镇小学一年级的小学生了。
我名字也改成了,王新生。我姨夫姓王,他的下一辈是‘新’字辈的。这么说吧,我被父亲给过继给了姨夫。
过继,在农村是个很普遍的现象。那家如果没有儿子,就从自己的本家兄弟间过继一个小男孩,在族长的主持下,双方签约。
因为过继后的小男孩不仅有养老送终的义务,还要有继承遗产的权利。
这种过继基本都是在同姓间进行,很少在异姓进行,这里面牵扯着姓的原因。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随便改姓,那可是辱没祖宗的行为。
姨夫过两天板着脸给我说道:“从今后,你心里不能再认为自己姓赵了,你的小名也不叫二孩了。你姓王,名字就叫王新生,知道吗。我喊你王新生,你必须答应。”
“王新生。”姨夫冲着我叫道。
我却摇摇头。这个名字对我太陌生了,陌生到了我竟听不到姨夫的声音,只看到他张着大嘴。
“王新生。再不答应,我可打你。”姨夫扬了扬手。
我还是摇头。
“打你个狗日的。”姨夫话音刚落,一个大耳刮子火辣辣打在我的脸上。
姨在旁边说:“你打他干什么吗,这才刚来两天。再对我们产生怨恨。”
“八岁多的孩子,什么不记得,不打怎么能忘记过去。要不然,我们俩白养活了吗。我给你说小子,你给我记住了。
想吃饭就管我叫爸爸,管她叫妈妈。管自己叫王新生。你是你那个爹卖过来的,我花五千块买的。”姨夫咬牙切齿地对我说道。
姨夫说道做到,说不给我饭吃就不给我饭吃。
他们一家人都啃肉时,我在旁边看的只流口水。
“想吃吗,叫爸爸。”姨夫故意拿着一块肉在我面前晃荡着。
我咽了口唾沫,忍住了。
“小狗日的有志气。”姨夫故意在我面前大嚼起来。
一顿还可以,二顿我也能忍住,三顿我的肚子可就受不了,一个劲的咕噜咕噜的叫。
我想起娘,想起她给我烤的地瓜。我还想起我姐,虽然她经常给我抢吃的,但有时会想到我,比如她偷人家的桃、玉米。
夜里,我哭过,但不敢大声哭。我害怕姨夫那巨大的手掌。
八岁的我,最终放弃的抵抗。我管姨夫叫了爸爸,我管姨叫了妈妈。别人喊王新生,我会哎的一声答应。
姨夫这么着急把我过继过来,也是有原因的。他们镇上王姓正在续家谱。
谱只能续男孩,这是老规距,谁也不敢违背。姨夫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因为他头胎二胎都是丫头,再加上姨患了子宫瘤不能再生育了。
他续不上谱,他的名字下面没有人,表明他绝后了。以后,他在镇上怎么抬头做人。他就找他们族长商量,说能不能多花点钱,在他名字后面添个名字。
族长说那不可能,全族那么人,要这么做的话,那不全乱套了吗。他就请族长喝酒帮他想办法。后来族长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过继一个儿子,这样就能堵上别人的嘴。
必须在年前,找到过继的儿子。为了以后自己能抬头做人,他就南北寻找过继儿子,一直没有合适的。后来,他听说我母亲一下着又生了又胞胎儿子,已经三个儿子了。
他就与我父亲商量这个事。父亲一直没有同意,可是母亲一病倒,父亲也受不了,决定过继给姨夫一个儿子,并要五千元的抚养费。
我一直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把我过继给姨夫。按说,还那两个双胞胎弟弟合适啊,不懂事,好养。
是不是父亲特意这样做,好让我忘不了他们。其实不然,姨夫当然想过继那两小子其中一个,但父亲不同意。
原来,父亲听本村的神婆子说,双胞胎不能分开,分开以后,两人都会死的。父亲当然不希望两双胞胎儿子死掉。
当姨夫提出过继时,父亲最终选择了我。因为姨夫着急续谱,所以也同意了八岁的我过继过来。
可是我在这并没有享福。吃饭要看姨夫的脸色,玩要看姨的脸色,私下还要受两姐姐的气。
我只能呆呆的像个狗一样在他们家庭里生活。有时,姨夫喝多不顺心时,会指着我的鼻子骂道:“王新生,你个小狗日的,我是五千块钱买来的,还不快给老子孝顺孝顺,倒酒。”
“五千块钱,能盖三间瓦房了,我少喝多少酒,你知道不。王新生,我操你M。”我听着姨夫的辱骂,只能无奈地摇头。
如果有姨夫的工友来家里喝酒,我就坐在姨夫身边。
像个受宠的小皇帝一样,看着他们推杯换盏。这时,姨夫会骄傲的指着我鼻子大声地说道:“王新生喊爸爸。”
“爸爸。”我用很大的声音喊着。
姨夫的众位工友同时说道:“王义你个狗日的可以啊,白捡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在哪里捡的啊,我们也去捡个啊。”
姨夫会露出得意的笑容。
但是我不会看这些人的嘲笑,我只是盯着那盘中的好吃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