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魔怔了,当孩子面怎么说话呢?”
“那还不叫魔怔啊?一天到晚在家闷头,就知道钻研怎么吃,能吃的不能吃的就没有她没试过的。她要不是你发小,我早举报她了。”
我爸这人,正义感十足,情商却长年累月的不高,我妈从小就跟周姨好,当着我妈面说要举报周姨,真是呵呵哒的作死小能手。
正等着看我妈怎么发脾气呢,结果我妈就是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就不吭声,等于默认了。
这我倒是挺好奇,一问我爸,我都听的直咋舌。
周姨爱吃,热衷于钻研美食,这个我从小就知道。天南海北,凡是有名的,就没有她没吃过的。这两年我们两家没怎么来往,听我爸说,这两年,周姨对吃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什么果子狸,毒蛇,穿山甲,那在周姨眼里都不叫稀罕东西,全是别人吃剩下的,什么稀罕周姨吃什么,还说什么活着这辈子,能找到全天下最鲜美的东西,才算是没白活。
反正听我爸这意思,要不是大熊猫那玩意国家监管太严格,她早就吃上熊猫的一百零八种做法了。
我爸其实对别人怎么活,不怎么评头论足,但是一提到周姨这个吃,他就忍不住吐槽。
“你说这弄点紫河车也就算了啊,非学什么电影,还要去弄人家医院不要了的死孩子,你说你这周姨是不是魔怔了?”
“老夏,闭嘴开车。”我妈一听这,脸就一沉,“别听你爸胡说。”
“嘿,我怎么是胡说,那不还是……”
我爸还没说完,就从后视镜看见了我妈那张快火山爆发的脸,老老实实地消停了。
深秋的时候,S市总是很爱下雨,还没到半路呢,雨点就噼里啪啦的砸下来了。
我喜欢下雨天,尤其喜欢看雨点砸在玻璃上。不过,如果我提前知道一直盯着车窗玻璃会看到什么的话,那我就算把眼珠子抠掉了都不能往外看。
那只血手啪的一声拍在了车窗的玻璃上,也啪的一声拍的我差点心肌梗塞。
鲜红的手印印在玻璃上,混着雨水划出长长一道血痕,我吓得手脚冰凉,全身都僵硬了,眼睛控制不住地瞪着外面,头皮跟过电了似的一阵一阵的发麻。
车是快速行驶在路上的,这只手的主人绝对不可能是活人,一个活生生的正常人怎么可能会保持跟车一样快的速度!?
那只手壁虎一样地紧紧贴在玻璃上,一张脸慢慢地从下面贴着玻璃浮了上来,它的脸上沾满了鲜血,瞪大的眼睛里只有白森森的眼球。
它专注地趴在车窗上,两只手紧紧地贴在玻璃上,我后背直冒寒气,两排牙哆嗦地都快掉下来了。
它的两只手很奇怪,每一只指头的指肚都被挖走了,每一根指尖上头都露出来了白森森的骨头。
它慢慢往上爬着,我看到了它的喉咙,一道干脆利落的刀伤,伤口特别锋利。它全身都是血,贴在车窗上,慢慢地蠕动着,把车窗玻璃都给染成了鲜红的颜色。
我怕的要死,整个人都已经吓得僵住了,我妈突然一开口,吓得我差点直接背过气去。
“你是不是冷啊,我怎么听你磨牙呢?”我妈拿了件外套披在我身上,“可别感冒了,雨下这么大,忘了拿把雨伞了,老夏,等会先我们放楼道门口你再去停车。”
说话的时候我妈还特别自然地往窗外看了一眼,什么反应都没有,我僵硬地扭过头,它还在,只是别人看不见。
幸好,在我快活活吓死之前,它就已经爬走了,那一块鲜红的车窗玻璃,也慢慢变回了原来的颜色。
我不敢再往窗外看,低头刷微博,往下翻了没几页,我妈就举过来了她的手机,“你看,这年头治安多危险,你以后晚上不许出门,知道不?”
不看还好,一看她手机上这个新闻,我就立马又觉得冷汗窜了一身——那是前几天的一起凶杀案,死者是我们这一家五星级酒店最负盛名的大厨,被人给杀了。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谋杀案,可是这个厨师,是被人用锋利的餐刀,一刀割喉的,死了以后,凶兽还把他的十个手指肚都给切下来带走了。
一刀割喉,被人挖走的十个指肚,这不就是刚才我看到的那个鬼的死法吗!?
我使劲扯了扯外套,手脚还是冰凉冰凉的,刚才我看见的,应该就是别人谋杀的那个大厨,可是无缘无故,它为什么会跟着我们!?
我……是不是应该找一下景梵?我脑袋里刚冒出来这个念头,又很快泄了气,景梵好像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怎么才能找到他。
又过了大概十五分钟,我们到了周姨住的小区。
我妈带着我先上了楼,我爸得停好车才过来,周姨来给我们开门的时候喜气洋洋的,脸色特别兴奋,迫不及待地就把我们往里面拉。
“快进来,我算着时间呢,正好刚切完水果,要是切早了,水分一流失,不好吃,也没那个果香了。”
周姨一开口就总离不了吃,我妈也有点无奈。
从刚才开门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气从厨房里飘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阵若有似无的香气,我能肯定,这一定是什么食材的香味,但是不管我怎么分辨,我都分辨不出这个香气到底是属于海鲜,肉类,还是菌菇或者香料之类的。
“你想好了,真打算自己开个私房菜馆啊?”
“是啊,这不今天就是请你们来尝尝味道的吗。”周姨眼睛亮晶晶的,“不过我这私房菜馆啊,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吃的,只有懂吃,会吃的老饕,才能来吃。”
“而且,我这地方不大,也就能多放一张饭桌。”周姨说,“你们先吃点水果,我接着去厨房忙活。”
我想先去洗洗手,洗手间门虚掩着,我推门就往里走,门刚开到一半呢,我就看见了一个裸着的男人正躺在浴缸里,我赶紧说了声对不起退了出来,退的有点急,差点摔了。
周姨听见声音也从厨房出来问我怎么了,我特尴尬,说刚才想去洗手间,忘了看看张叔是不是在里面。
我一说张叔,我妈顿时一脸尴尬,还想冲我使眼色来着,但是没来得及把我的话堵回去。
听我说张叔,周姨脸色变了一变,又冲着我妈一扬手,“行了吧你,别冲着夏白使眼色了,离个婚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夏白啊,没事,你去洗手间吧,里面肯定没人,我上个月就跟你张叔离了,家里没别人,刚肯定是你看错了。”
周姨离婚了!?我可没听说啊,张叔也是我们S市特别有名的一个大厨,我一直以为爱吃的周姨,跟厨师丈夫肯定能百年好合,这怎么就离了呢?
我没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借着去洗手间当借口,赶紧溜了。这回进去,发现刚才还真的是我看错了,他们家浴缸里就放着一堆脏衣服,没什么裸体男人。
刚关上洗手间的门,一只手就从后面探出来,轻轻按住了我的嘴,我一个激灵,想尖叫却压根叫不出来。
堵住我嘴的人,扳着我的肩膀让我转过身,我一看,居然是景梵。
“想见我?”景梵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突然出来,真的容易吓死人的,“没心脏病都要被你给吓出心脏病来了。刚才我在路上见鬼了,手指头都让人给挖走了。”
“那个没什么要紧的,倒是这里的那个,你可要小心点。”景梵一挑眉。
我听的心里咯噔一下,周姨家难道闹鬼!?
我刚想问景梵这里的那个,指的是什么,我妈就在外面催我赶紧洗完手去帮周姨端菜。
我答应了一声,赶紧催促景梵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言两语说不清楚,你只要好好记住,别吃看不出来形状的东西,别单独跟这个女人见面。”
这个女人……周姨?
我为什么不能单独跟周姨见面,我有点摸不清头脑,但我妈一直在外面喊我,我要是再不出去,就等着听她念叨吧。谁管它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反正景梵又不会害我,老老实实听他的就是了。
我去帮周姨端菜,不管是鸡鸭鱼肉还是青菜蘑菇,我全都能看得出来是什么,景梵让我不要吃的,到底是什么?
把菜全都端上来,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周姨的手艺也没的说,这些菜也全都是香气扑鼻的,但是没有哪一道菜,是我刚进门的时候闻到过的味道。
周姨的手艺真的很好,就连对她吐槽特多的我爸,吃起来周姨做的饭那也是赞不绝口。
桌上的菜快吃完的时候,周姨站起来,说还有一道压轴好菜,她不舍得自己吃,要跟我们分享。
进去厨房又出来的周姨手里,多了个扁平的白瓷盘,上面扣着个玻璃罩子,盖的严严实实。但就算这样,香味还是从缝隙里渗了出来,就是我一开始闻到的那奇怪的香气。
“这什么东西呀,还搞得怪神秘的。”我妈也闻到了这香味,“还真是闻不出来是什么。”
周姨笑了起来,“是你们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吃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