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迷离的夜色中,殷城顶级私立医院,妇产科。
“用力,再用力一点,马上就要生了……”助产医生,穿着一袭白大褂,尽量用温和的声音让产妇镇定。
“疼……”姜浅从没想到生孩子会这般疼。
豆粒大小的汗珠从额头滴落,滑入发梢迅速消失不见,头顶的白炽灯晃来晃去,她双手揪着床单,精致的五官拧成一团。
“放轻松,别怕,跟着我的节奏来呼吸,呼、吸,对就是这样……”助产医生握着她的手,给她鼓励。
“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
“啊——”姜浅拼尽最后的力气,死死咬着牙,疯狂地用力,终于她的眼前一片虚空,浑身被汗浸湿,眼皮沉重地往下耷拉。
“呜……”婴儿响亮的啼哭,响彻妇产科。
姜浅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指了指孩子,却无力地闭上了眼,恍惚中,像是听到了医生的密语——
“快看,是两个可爱的男孩!”
“赶紧把孩子抱走,孙小姐都等急了……”
……
恍惚中,姜浅像是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嚎啕的,响亮的,越来越远……
几个小时后。
再醒来,姜浅躺在病床上,腹部平坦如初。
“我的孩子!”她猛地从地上坐起来。
伤口被牵动,疼得她脸色煞白。
“姜小姐你醒了?”护士在一旁,忙道:“你别乱动,你的伤口还没恢复……”
“孩子,我的孩子呢?”姜浅如救命稻草那般紧紧抓着护士的手,顾不得被撕裂的伤口:“让我看看我的孩子,求求你们了,我就看一眼好不好?”
“你的孩子被家人抱走了,别担心……”护士正安抚着,突然感觉姜浅身体好热,惊恐地说:“天啦,姜小姐,你发烧了!我去叫医生过来……哎,你怎么下床了?你现在很虚弱,不能乱跑……”
护士的话音未落,姜浅已经冲出了医院。
她的孩子,她甚至还没有看一眼……
孙莹莹要把他带去哪里?
她会怎么对他?
八月的天气,炎热异常。
柏油马路被烤的像变了形。
姜浅刚走到斑马线边,一道刺耳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声音传来。
砰——
豪车从侧面路口疾驰而来。
姜浅闪躲不及,瘦削枯槁的身子被狠狠撞飞,如抛物线坠落。
后脑磕到景观树下的石子,鲜血滴答滴答砸在地上,迷离的视线里,看到从黑色世爵车内下来一道颀长的身影。
男人一袭手工西装,被熨烫得不起一丝褶皱。
锃亮的皮鞋,映入眼帘。
“救……救我的……孩子……”姜浅青紫的唇艰难地吐字,指尖触碰到男人的鞋尖,光可照人。
轮廓深邃的英俊男人居高临下,眉峰微蹙了下,转瞬略一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身侧的郭特助望着男人的动作,暗暗吃惊。
陆总平常不近女色,今天竟然抱了这个突然横冲出来的女孩?
“陆总,华盛医院刚传来消息,孙小姐生了一对双胞胎。”郭特助一边提醒着,一边打算伸手去接抱姜浅:“这个女孩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男人侧身避开郭特助的动作,声线性感:“不必,我来。”
姜浅被送进医院。
空气闷得发慌,她靠在男人结实炙熱的胸膛,很想看清男人的长相,可眼皮沉重地往下坠,最终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一天后。
疲惫虚弱地睁开眼帘。
“你醒了?”一道男声从病房中央传来。
顺着声源看去,病床对面坐着一名挺拔的身影,薄唇微抿,气度非凡,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魅力。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姜浅捂着快要炸裂的脑袋,秀眉拧成一团,发现自己浑身是伤。
腹部缠着厚厚的纱布,稍稍动一下,那身体就像要被撕裂,疼得她冷汗涔涔。
头也好痛……
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之前发生了什么?
男人直视着姜浅,看不出她在演戏:“刚才在医院门外的分岔路口,你忽然冲出来,我的车撞了你。”
“车祸?”
姜浅拼命回忆,始终记不起来有关刚才的一切。
“嗯。”男人起身,原本还算宽敞的病房顿显逼仄,他凝视姜浅的眸色加深,浸染着咄咄逼人的气势:“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姜浅抬眸望进男人深邃的黑眸中。
男人气质卓绝,五官冷硬英俊,雕刻般完美,鼻梁高挺眼线狭长,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压迫。
姜浅不由自主怔了一下。
“你是肇事者,我是受害者,我不觉得我们在这次车祸之前还见过。”换言之,别想装作搭几句讪,就能减免责任。
男人冷冽的眸子闪过一抹厌恶,取出一张名片和支票一起递给姜浅,手指骨节分明:“有需要可以再联系我。”
“我会的。”害她成这样,他休想撇清干系!
男人不耐地离开病房。
病房门口,郭特助正在打电话。
“陆总。”见男人出来,他捂着听筒,焦急地示意道:“孙家和老爷子分别打来好几个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去医院?家里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就差你一个。”
男人从西裤兜里拿出干净的湿巾,仔仔细细地擦拭修长的手指。
仿佛要擦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十几秒后,湿巾被扔进垃圾桶。
犹如男人对姜浅的认知,被彻底遗忘。
男人薄唇微掀,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马上到。”
姜浅在男人走后,脑袋越来越重,似有无数噪音嗡嗡作响,疼得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打滚。
“疼……头好疼……”
医生立刻送姜浅去拍了脑部ct,得出结论,因为车祸她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刚好是最近大半年。
十个月的记忆,瞬间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