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夫人林氏从茅房出来,没走几步,忽闻树丛后两个多嘴的婆子捂嘴偷笑。
“……镇国公府世子爷真是个多情种,旁的学子铆足劲在看书,盼着等会遴选有个好成绩,他倒好……”
“怎么的了?”
“猫在后山竹林里,与姑娘私会呢。”
“当真?”
“骗你作甚,我刚从后山来,正瞧见两人亲嘴呢……”
林氏面色铁青,当即带上自家婆子,怒气冲冲寻去后山竹林。
竟是真的!
远远就听见姑娘喘息不止的吟哦声,还瞅见一双晃荡在男人肩头的白脚丫。
冰天雪地的就敢在野地里苟合?
也不怕冻死!
“本夫人今日倒要看看,是谁家姑娘如此不知廉耻,跑到书院来勾搭男人!”林氏气得一通吼。
刚办完事的高晏,正身心舒坦地要起身穿裤子,陡地发现娘亲来了,慌忙打横抱起傅玉瑶就狂奔。
傅玉瑶脸蛋埋在高晏怀里,吓得不敢睁眼。
不久前,她才被镇国公夫人狠狠羞辱过,今日再被抓,后果不敢想象。
可事与愿违。
高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抱着个拖油瓶,能跑多快?没几下,就被婆子们追上,堵住。
林氏气喘吁吁跑到跟前,瞅见儿子护宝贝地似的,紧紧将姑娘打横抱在怀里。
姑娘的脸埋在儿子胸口,林氏看不见,但姑娘露在冬裙外的一双白嫩小腿,她看得真真的,上面布满吸吮出来的红斑。
简直辣眼睛!
“今日又是哪个小贱货?”林氏火冒三丈,凑上去掐住姑娘下颚使劲往外掰,露出儿子胸膛那一刻,她看清楚了,“居然又是你,傅玉瑶?”
指甲一个用力,直接抓伤傅玉瑶下巴。
“啊——”
疼得傅玉瑶直吸气。
高晏心疼极了,连忙背过身去护住心爱的姑娘。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林氏愈发要狠狠惩治傅玉瑶,绕到前面继续抓挠,今日她非要毁掉狐狸精那张魅惑人的脸!
结果可想而知,成了三人的混战。
林氏要抓,傅玉瑶要躲,高晏要拦。
最后不光傅玉瑶脸蛋挨了几划拉,连高晏面容都挠出了血痕,其中一条最显眼,直直从额角斜向下穿越鼻梁,到了嘴角。
生生将一张俊脸给毁了!
林氏这才吓得收了手。
“雪肤膏,快,快拿雪肤膏来!”
“夫人,御赐的雪肤膏在国公府里,老奴这就去取!”
还不等婆子下山去呢,忽地急匆匆跑来一个小厮,大老远地喊:“世子爷,可算找着您了,折桂大会提前开始了,您赶紧去吧。”
“已经迟到两刻钟了!”
林氏一惊,什么,已经迟到两刻钟了?
而她儿子光着两条腿,裤子还没穿呢。着急忙慌地原路返回,可回到儿子和傅玉瑶恩爱过的地方,原本脱在这的一男一女两条裤子,硬是不翼而飞,寻不着了。
这可急坏了林氏!
“裤子呢?裤子呢?”
不穿裤子光着腿,高晏还怎么去参加折桂大会?!
~
折桂大会现场。
首辅陈阁老组织,高镍负责从旁监督。
山长举荐的优秀学子一个挨着一个登台展示,台下围观的除了学子,便是贵妇人和前来挑选夫婿的姑娘们。
“高晏。”首辅陈阁老点名。
“回陈阁老,高晏……还未到,去向不明。”书院管事如实禀报。
陈阁老面色不悦。
此等重要场合,高晏居然能迟到?何事绊住了?
所有获得推荐的举子全部展示完毕,即将散场时,高晏终于姗姗来迟。
可高晏一露面,众人惊了。
——白皙面庞上那道女人指甲抓痕,又长又鲜血淋漓,简直是触目惊心。
——这是与女人厮混,被挠了脸???
镇国公夫人林氏陪在身边,连忙解释:“各位阁老,是这样的,方才我一时手滑,不慎划伤了我儿。还望见谅。”
这解释,鬼才信。
坐在一旁的高镍,“噗嗤”一声笑了,揶揄之意很明显。
高镍含笑的目光落在高晏身上,从上到下一寸寸扫过,犀利地指出:
“哟,世子爷这是……刚从窑子里爬出来?”
“衣裳皱巴巴的,还残留女人的口脂印。这裤子……怎么像是你府上小厮该穿的样式?莫非你的裤子,被你的相好藏起来了,不肯还你?”
一时,围观之人集体哄笑。
台上坐着的阁老们,一个个黑了脸。
高晏难堪极了,像在被公开处刑。
傅玉筝刻意挑了人群第一排站着,观察最为细致,高晏入场时便手指微曲,无意识地去挠锦袍上的花纹,眼下已发展成喉结滚动,频繁吞咽口水。
这是极度紧张和不安呢!
呵,傅玉筝得意地弯起嘴角,同她设想的一样,高晏偷情时被亲娘活捉,厮打闹腾一通,不心烦意乱才怪。
再加上高镍如此高调地嘲讽,那难堪之势,越发让高晏心绪紊乱了!
人啊,一旦心态崩了,干啥啥废。
傅玉筝看戏看得正得劲,忽地被身后少女挤得向前一个踉跄,梅红披风震荡,分外抢眼。
高晏顺着动静看过去,傅玉筝那张脸突兀地出现,他眼底闪现“晦气”和“不耐”。
高镍也下意识看过去,认出那巴掌大的小白脸是她时,唇瓣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此时此刻的傅玉筝,正低头整理自己微乱的裙摆和斗篷呢,压根没留意两个男人同时发现了自己。
很快,阁老们正式考核了。
心态崩了的高晏,哪还有上一世的超常发挥?要么答不到点上,要么力度不够,表现中庸。
首辅陈阁老提笔画下个“×”。
次辅刘阁老也画下个“×”。
其余几个阁老一一打“×”。
最后的总结里,首辅陈阁老瞥了高晏一眼,朝众人宣布:“鉴于选中学子众多,在此仅宣布落选之人,高晏。”
没了?
仅高晏一人,再没旁的了?
就这样,高晏成了此轮选拔里,唯一落选的举子。
唯一哦!
那个难堪!
傅玉筝旗开得胜,美美地整理好被寒风吹乱的斗篷,去红梅林那折几枝红梅,当做战利品,要带回府多欣赏几日。
林氏则气炸了,只觉老脸全被丢光了!
高晏更是一脸颓废,书院也没脸再待,直接赌气似的收拾包裹回镇国公府。
临上马车,居然发现路旁走着的傅玉筝。
高晏没好气地冲过去:
“傅三姑娘,咱俩已经退亲,还望你往后不要再纠缠于我!你每次一纠缠,我总要倒大霉!”
“你行行好,放过我,成吗?”
捧着花的傅玉筝:……
他脑子有病吧,谁纠缠他了?
书院又不是他开的,她还不能来了?
来了,就是纠缠于他?
“呵,少自动多情,本姑娘要纠缠,也是纠缠你哥啊。追着你这个废物作甚?”
傅玉筝昂起下巴,继续毒舌,“瞧瞧你哥,坐在台上多威风八面。再瞧瞧你,年纪没小几岁,却文不成武不就,一副窝囊样,我能看上你?”
“瞎了眼还差不多!”
高晏怔住。
旋即面上一阵红一阵白。
忽地,高晏似乎看到了谁,飞快转身,逃也似的上马车走人。
巧梅一个劲地朝傅玉筝使眼色:“姑娘,姑娘……后面。”
傅玉筝疑惑地一转身,不期然对上一双含笑的男人眼。
这双眼有点熟悉,好像是——
高……高镍?
完、完了,那番话只是说出来怼人的,一不留神被正主听去了!
傅玉筝慌、慌得一批。
“纠缠我?”高镍一步步逼近,忽地弯腰,热气暧昧地喷在她耳骨,“你……确信?”
男人尾音上挑,透着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