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既没有说自己遭过的罪,也没有让皇上为她做主,像极了一个懂事的孩子。
宋战天见惯了苏南云平时的吊儿郎当,见惯了她的开朗狡黠,乍看见苏南云如此模样,心中不免起了恻隐之心。
“苏爱卿,赶紧告诉朕,那些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宋战天的关心多半也是出自真心,他从来没有像在听到苏南云遇刺的消息这样愤怒过。
“臣无碍,”苏南云低着头,声音很低,给人一种明明委屈巴巴还要很懂事的样子,“臣只是有点儿被吓到了。”
赵仁义在一旁,整个嘴角都抽搐了。
皇上不知道,可他却明白,苏南云这个样子多半都是她自己装出来的。
“苏爱卿,这件事情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朕已经吩咐下去彻查这件事情了。”宋战天重重的一拍桌子,气的不轻,“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行刺,简直反了天了,等朕查出来是谁干了,朕非得剥了他的皮。”
宋战天的声音又狠又冷,吓的赵仁义的心脏跳了跳。
“对了,苏爱卿,昨日刺客掳走你,可有留下什么线索?朕派人去查刺客的身份,全是一些江湖人士,根本查不到重要的线索。”查不到重要的线索,也就意味着找不到幕后主使。
苏南云忽然有些明白,宋良战为什么要在皇帝面前说,她被刺客掳走之后又被救回来了。
估计宋良战早就知道,赵仁义做了完全的准备,将证据消灭的干干净净。
他这样做,只是不想让她白白的受了这个委屈。
苏南云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宋良战,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又为什么要这样帮自己?
“皇上,我……”苏南云欲言又止,低低的声音仿佛还残留着昨日遇刺的后怕。
“昨夜臣被抓走的时候,很是害怕,臣就问他,为什么要杀我,他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他,只求他可以放过我。”
苏南云在诉苦的时候替自己捏造了一个贪生怕死的形象,有时候,一个贪生怕死之辈更能让皇上忽略掉她。
“臣想,臣这辈子战战兢兢的,也没有得罪过谁,除了……”
苏南云声音越来越低,将目光小心的移向赵仁义。
赵仁义看见苏南云的眼神,太阳穴突突的跳,指着苏南云就骂,“苏太傅,你这是什么意思?虽然上次我的确错怪你贪污受贿,那也只是同僚之间的互相监督。我们平时是有点儿矛盾这不假,可我不至于要派人去杀你吧?我赵仁义的肚量可没有这么小。”
苏南云见他义愤填膺大义凌然的样子,心中冷笑着想,你赵仁义的肚量,还真的就这么小。
“丞相大人,我可什么都没有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贼心虚想要倒打一耙呢?”苏南云似乎被赵仁义吓到了,退后了两步。
赵仁义见她如此,更是气的想吐血,“苏南云,你给我说清楚,谁倒打一耙了?”
“够了!”宋战天脸色一沉,冷冷的扫了赵仁义一眼,“让苏爱卿把话说完!”
赵仁义再生气也不敢在皇帝面前造次,只得默默的闭了嘴!
苏南云低着头,偷偷掩去嘴角的笑意。
赵仁义这人平时小聪明倒是多,关键时刻却是个傻的。他在皇帝面前这样与自己争吵,难道还嫌皇上觉得他们的关系不够好吗?
皇上看见了他们的关系不好,加上上次的事情,心里肯定会赵仁义有所怀疑。
“皇上,你也看见了,”苏南云继续装可怜装委屈,“臣在朝中,只不小心得罪过丞相大人和礼部尚书,其他的,就是在守金陵城时臣弃城投降。想来臣这么做,也许会激起某些东晋旧部的不满呢?”
苏南云又不动声色的将矛头指向了赵仁义。
毕竟东晋的旧部留下来的就数赵仁义的官职最大了。赵仁义本就是个小人。关键时刻可以背弃东晋转投南晋,那么就不难保持之后他还会不会做出什么不臣之时。
宋战天,又目光阴沉的往赵仁义脸上扫了扫。
赵仁义此刻脸色都青了,再也忍不住,“苏南云,你胡说些什么?东晋旧部,你自己曾经也是东晋之人。我赵仁义对天发誓,此生之忠于南晋,忠于皇上,绝无不臣之心,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赵仁义是真的怒了,他估计苏南云要再在这里说下去,他在南晋的这个丞相的位置也就不用坐了。
“丞相大人,你不要动怒,”苏南云很是无辜,“我也只是就事论事,你干嘛发那么大的火?”
就事论事?
赵仁义现在真的很想杀人!
这苏南云表明着就是在挑拨他和皇上之间的关系。
可是偏偏此刻他还不好发作,若到时候真的被皇上看出点儿什么,那吃亏的就是他了。
“好了,”皇上此刻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他心里清楚,这事十有八九跟赵仁义脱不了干系。但没有证据,他也无法说任何人的不是。
“苏爱卿,这两天你就先在府中休息。之后皇后会在紫轩兰设宴,你也来吧,就当放松放松心情了。”
“是!”苏南云欠身准备告退。
临走的时候苏南云想起什么似的,道,“皇上,这次臣能够从刺客手中活下来,还要多谢华安王,请皇上允许臣让他府中致谢。”
本来苏南云要去跟谁道谢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但现在情况有所不同,如果不说清楚,皇上怕是会多心。
宋战天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去吧,你的确是该好好谢谢华安王。”
正如苏南云所想,宋战天一点儿也不想看见苏南云与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弟走的很近。可这次的事情,于公于私,华安都成了苏南云的救命恩人。
苏南云要谢他,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别让苏南云就此对宋良战感恩戴德才好。
“皇上…”苏南云刚刚一走,赵仁义就跪了下来,战战兢兢的样子,生怕皇上对他产生怀疑。
宋战天看了他一眼,“起来吧。”
也许是苏南云刚才的话,宋战天现在怎么看赵仁义都是觉得他有问题的。
如果不是看在这个人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份儿上,宋战天也不想让他来做这个丞相之位。
南晋现在缺人报!
赵仁义慢慢起身,“皇上,我与苏太傅真的,”
“好了,朕今日找你来不是为了跟你说这件事情的,”宋战天说,“竟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情,除了刺客张狂外,朕的羽林军也是有问题的。”
宋战天想起羽林军那帮饭桶就就有气!
“羽林军现在不成气候,朕在京城里的军队看来是时候也该调整调整了。”
这是皇上一直苦恼了很久的事情,上次跟苏南云谈话之后,宋战天就开始重视起了军队的改革。
只是一直找不到一个机会推行,现在京城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刚好为了寻到了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改革军队?”赵仁义是个机灵人,皇上一提,他就知道皇上心里在想什么,“可是皇上要将军队改革交给臣去做的话……”
赵仁义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军队改革可不同于地方颁布律令。里面的队伍需要调整就少不了耗费人力物力财力,说白了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根本没有什么油水可以捞。
更重要的是,他可是文官,这件事情,怎么着也应该交给一个武将去做吧。而且他一点儿也不愿意整天跟军队里那些大老粗待在一块儿。
赵仁义左想右想,觉得他实在是不适合做这个事情。
但是宋战天可不管他愿不愿意,他知道将这件事情交给一个文官的确不太合适。
可是如今放眼朝廷里,要么都是一些老臣,迂腐顽固,根本不会同意他改编军队。要么就是一些新提拔上来连仗都没有打过的菜鸟。
华安这个带过兵打个仗的亲王倒是挺适合这个差事,可是宋战天根本不放心将这事儿交给他去做。
现在南晋一半以上的兵力都是由华安王掌握着,皇帝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削去他的军权。这个时候,为了以防万一,他就必须要为自己储备一点儿军事力量。
而他的羽林军,前前后后加上城里城外的大概也有五万人,如果将他们进行变革,如果成功,他就可以顺利的将爪牙伸进宋良战的队伍里面。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赵仁义此时可算是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了。
宋战天看赵仁义真的十分为难,思忖了一下,还是松了口,“这样吧,等苏太傅情绪稳定了,朕就让她来协助你。朕当初有这个打算,也是苏太傅建议的,朕相信她可以将这件事情做好。”
“什,什么?”如果说刚刚皇上的话让赵仁义觉得为难的话,此刻赵仁义就快要癫狂了。
开什么玩笑?
让苏南云来协助她?
苏南云她不来添堵就不错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