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抱走之后,我爹几乎天天都去我师父那看我,我娘本来坐月子至少也得一个月,刚过了十天就央求着我爹带着他去看我,我爹实在没办法,只能去生产队借了马车,在车上铺了厚厚的褥子,又给我娘捂了一层棉被,我娘又嘱咐我爹拿这拿那的,现在我娘就恨不得把家里的好东西都倒腾我师父那去才好。
“卞大哥,卞大哥在不在家?”我爹赶着马车拉着我娘和我大姐二姐来到我师父那,我师父的泥草房子外边现在多出了一道风景,那就是我的介子,两棵树中间栓了一根绳,上面挂满了介子,随风飘动。
“吵吵啥,我这把孩子哄睡了容易么,吵吵醒了你哄啊?”我师父的声音从泥草房子里传了出来,随着声音传出,我师父也趿拉着露着大拇脚趾头的破布鞋走了出来,见到我爹娘也没有一丝的惊讶。
“来了,就别站着了,卸东西进屋吧,八万,你给我装的酒早都喝没了,你这回来给没给我带酒过来。”我师父扫了一眼车上的东西,都不怎么上心,问起我爹酒的事。
“带了,那咋能不带呢。”我爹憨憨的笑了笑,从车上拿了一桶酒下来,这桶酒至少有二十斤,我师父见到酒,眼睛就是一亮,迫不及待的打开酒桶,凑过去闻了一下,“好酒,八万你是实诚人,没拿次酒糊弄我。”
“那哪能呢。”我爹卸着车上的东西,扭头看了我师父一眼说道。
我娘和我大姐二姐早就迫不及待的进屋去看我了,我娘是想我,我大姐二姐纯属就是好奇而已,我此时正躺在炕上睡着,见我睡得香甜,我娘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别看我师父脏兮兮的,可是我身上穿的小衣服,盖着的被子都是干干净净的,她想要抱我,又有点不敢,怕吵醒我,站在我跟前儿有些手脚无措,这时候我师父拎着酒桶走了进来,“想抱就抱吧,这孩子睡觉死着呢,抱一下,醒不了。”
“哎,哎!”我娘得了我师父的话,这才脱了鞋上了炕,把我抱了起来,火炕也被我师父烧得热乎乎的,伺候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她内心是清清楚楚的,见我师父对我这么上心,把我照顾的这么好,我娘内心中也更加的感激我师父。
“弟弟咋还是生下来那么大啊,一点都没长个,那鸡蛋他都白吃了。”我大姐看着小小的我,在一边小声的念叨着,我娘也是疑惑的看了我师父一眼,却没说什么。
我爹在外边忙活着洗我换下来的衣服,介子还有我师父身上那件不知道穿了多久没洗过的脏衣服,我娘在坐月子闲的没事,给我师父做了一双鞋,做了一身衣服,这次来一并给带来了,我爹让我师傅把新衣服和新鞋换上,自己则是把他身上的衣服和鞋拿去洗刷了。
都忙活完,也就差不多中午了,我爹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有炖肉,有鱼,还炒了个鸡蛋,两个人倒上酒坐在了炕上。
“卞大哥,道道在你这,你受累了,我也不会说个啥,以后缺啥少啥你就跟我说,我要是含糊一声,我就是狗娘养的。”俩人一边喝一边聊着。
我师父摆了摆手道:“你不用感谢我,道道和我有大缘,我该着给他做这个。”他的话我爹不懂,也不知道意味着什么,还自顾自的说着:“不管咋说,卞大哥对道道,对我家都有大恩大德,来卞大哥,咱俩喝一口。”
“卞大哥,道道咋一点分量都没长呢,还是原来那个样。”我娘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这个问题,这还是我大姐提醒他的,要不然她还真没注意这点。
“你还想让他长分量?能活着就不错了,长分量那是等他全好了以后得事。”我师父挑了挑眉毛,看了我娘一眼。
“就是,你个女人家家的瞎说啥,不用管她,来卞大哥,咱俩喝酒,卞大哥,这都十多天了,这到啥时候能全好了啊?”我爹身上带有一种农民式的奸诈,他教训我娘一句,却以退为进,问了他们更想知道的事。
我师父自然看破了我爹那点小心思,捋着胡子说道:“行了,别在那玩小心眼了,我算过了,下个月七号事宜做事,不出意外,七号以后道道就好了。”我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端起了酒碗喝了一口酒,来掩饰脸上的尴尬。
我爹和我娘一直呆到傍晚才离开,在我娘放下我的那一刻,原本还笑着的我嚎啕大哭了起来,虽然那时候我没有意识,但我想,这可能就是人的天性之一,对母亲的依赖吧。
转眼之间就到了八月六号的晚上,我师父难得的洗了个澡,洗得特别用心,特别干净,洗完了背起他那不知道装着啥的破包,抱着我去了我家,晚上他出奇的没有喝酒,也没有要肉吃,特意嘱咐我爹做了几个素菜,第二天一早,我师父更是连饭都没吃,就开始准备了。
“八万,你去把我带来的水给烧热了,我要洗澡,别全烧了,留一点。”这水是我师父自己拎来的,可不是普通的水,而是无根之水,其实无根之水并不仅仅是包括雨水,还包括雪,霜,露等等不沾地气的水,天属阳,地属阴,这无根之水不沾阴气,阳气最重。
“水,啥水?”我爹茫然的问道。
“你那眼眶子里装俩灯泡子啊,外头放那么大一桶水你看不见。”我师父瞪了我爹一眼,没好气的说着,我爹到外头一看,果然在角落里放着一桶水,我爹把水烧好了,倒进了浴桶中,我师父这次在浴桶中简单冲洗了一下,又把他没用完的水舀进盆里,把我放在盆里,给我洗了个澡。
做完这一切,我师父从他的包里拿出了一套道袍,道袍十分的精致,前胸后背皆绣了图案,前胸为仙鹤展翅,后背为日月星辰,在正胸口和正后背位置为两个对称阴阳鱼,换好道袍带好偃月冠。
这衣冠一穿戴,我师父的气质迥然发生变化,从一个邋遢的糟老头子瞬间变得仙风道骨的,我爹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卞大哥,你这,这变化也太大了。”。
“怎么样,是不是帅呆了,贫道这气宇轩昂,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气质是天生的,你羡慕也没用,学不来。”我师父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在那洋洋得意的自吹自擂,满脸自恋意淫状。
我爹站在一边不知道怎么接话,挠着脑袋,嘿嘿的笑着。
“你站那傻笑啥呢,去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去。”我师父意淫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发现我爹站在一边笑,吼了我爹一声,我爹懦懦的答应着,缩着脖子去里屋搬桌子去了。
我师父笔挺的站在桌子前,双手背在身后,双眼紧闭,口中诵念三遍静心咒,后念安土地咒,“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此咒为结坛所用。
念完安土地咒,我师父从一旁的包中掏出一块四面都绣着阴阳鱼的黄布,一抖胳膊,黄布平整的铺在桌子上,就这份功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普通人叫这布为黄布,实则为法布,我师父从包里拿出四件法器,放于桌子四角,四件法器分别为如意令牌、法印、八卦镜。
“去把香炉拿来。”香炉是之前就我爹按照我师父的要求准备好的,听到我师父的话,我爹麻利的把用黄布包着的香炉递给我师父。
去了黄布,我师父将香炉端正的摆在桌子中央,“香!”我师父只说了一个字,我爹将香递给我师父,我师父恭敬的将香摆放在香炉旁边,又从包里拿出纸笔、朱砂、砚台,我爹也看了个大概,知道接下来一定是要墨了,就将墨递给了我师父,我师父看了我爹一眼,点了点头,将墨接了过去。
本来笔墨纸砚我家都有的,我师父只选了我家的松香墨,其他的东西因为都有特殊要求,是他自己准备的。
“水。”此刻我师父身上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说话也不似平时那么繁琐絮叨,异常简练,我爹将无根之水递给我师父,我师父从兜里掏出一个钵,将水倒入钵中,置于桌上,又掏出一根柳枝放在钵旁。
我爹眼睛睁得老大看着我师父的兜子,他很好奇我师父那兜子到底是啥做的,怎么里边什么都有,当然那时候他是不知道有机器猫的存在的,否则一定会以为我师父也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
“米。”随着我师父的招呼,我爹将糯米递给我师父,我师父将糯米倒入香炉之中,又从兜里掏出一些纸剪的兵将甲马,按照特定的方位摆好,又把我娘手里端着的贡品放在了香炉之前,从兜子里掏出一个拂尘,一个铃铛摆在了桌子正中央。
一个简单的法坛就设好了,看着桌上陈列的东西,我师父点了点头,然后他掏出一把铜钱,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在特定的将铜钱放好,又在大门口处将一把匕首深深的插入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