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岫玉,哦,不,现在应该叫苏映雪了,苏映雪醒来已经过了三四天了,她一觉醒来,这个身体的记忆也慢慢涌现,现在她已知晓这个身子的大部分事情。
苏映雪裹紧了披风,站在院落看着弦月在堆雪人,看着她青葱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神采。
她没想到自己重活一世仍然在大周王朝,现在距离她前世死时已经过了三年,皇帝仍然是赵炎彻,苏映雪是苏太师的嫡女,但是这嫡女的身份却得打个折扣。
这个別庄离京城有近二三十里路,本是苏家夏日纳凉偶尔居住的庄子。
苏太师的第一任妻子,也就是苏映雪的母亲丁月,是在苏太师进京赶考之前娶的商户之女,丁家在当地虽是商户,但也出过几位举人,当时的苏太师家境远不如丁家,当时能娶到丁家嫡女也算高攀了。
几年后苏太师进京赶考高中了榜眼,得到了当时的户部尚书的赏识,同时也被林尚书的千金一眼相中,林千金便让苏太师把丁氏休了,娶自己为正妻。
那时苏太师对自己的糟糠之妻还是有几分情谊的,他不想让休妻之事辍了自己的名声,更何况那时候丁月已经坏了他的骨肉,于是他给丁月休书一封,不知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丁氏看了信之后就腹内一阵绞痛,有了早产的迹象,最终丁氏生下了七个月大的苏映雪后撒手西去。
苏映雪一直在丁家待到三岁才被当时已经是右谏议大夫的苏太师接到了京城,林氏却是十分不待见这个占了嫡女名头的女儿,但是苏太师当时被人参了一本,怕被有心人捕风捉影,所以表面上对苏映雪视若己出。
直到林氏生了女儿后,因为女儿小时候体弱多病,而苏老夫人当时身体也不是很好,林氏便对着苏太师吹枕边风,说苏映雪一出生便克死母亲,是为不祥之女,现女儿和苏老夫人都是因为苏映雪的秽浊之气冲撞所至,苏太师对这个肥胖的嫡女本就不甚喜欢,于是就把她打发到京郊的别院居住,对外称嫡女体弱,需要在僻静之地休养,只有逢年过年才能回太师府,实际上苏映雪已经有两三年没有回过太师府。
苏正阳,苏映雪轻蹙眉头,她对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苏太师似乎以前是文渊阁的大学士,现在升任至太师了?
苏映雪猛然一阵咳嗽,落在院落的鸟儿被惊飞,弦月赶紧跑过来:“小姐,天寒风大,你身子骨弱,快进屋歇歇吧。”
苏映雪点点头转身进屋,这个身子估计好些年没有运动,才会如此脆弱不堪,多走几步路都喘,她得好好制定一下减脂计划,争取半年内瘦下来。
“小姐,药煎好了。”眉月将药放在桌子上,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苏映雪,“小姐趁热喝,奴婢告退。”
说罢她福了福身想走出屋子。
苏映雪却皱了眉头,她开口道:“眉月,我近日有些体虚,弦月还小不如你仔细,以后你不必去罗嬷嬷处帮忙了,留在屋里伺候吧。”
之前罗嬷嬷说账房人手不够,而眉月识字会算,跟苏映雪说让眉月每日下午去账房帮忙做杂务,如此一来大部分杂务就落在了弦月的身上。
眉月停住脚步,眼底闪过一丝不情愿,却一闪而过,低眉顺目地站在原处:“小姐说得是,但是罗嬷嬷那边……”
苏映雪笑道:“嬷嬷那边我自会去说,我听说她最近几日都不在庄子,是回太师府去了吗?”
眉月点头:“大夫人遣人召唤,说有事叫她去办。”
罗嬷嬷原是林氏身边伺候的,却被林氏派来照看自己,说是照看其实是监视,自己本应该是这个宅院的主人,但是苏映雪太过懦弱无能,这个宅院的下人基本上都听从罗嬷嬷指令,都不把苏映雪放在眼里,就连她从老家带过来的丫鬟眉月也背叛了她。
苏映雪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原主原本不过是感冒,却缠绵病榻两个月有余,虽然原主的抵抗力比较弱,但是若说一个富家小姐因为感冒丧命她不信这里面有什么猫腻,有宫斗近十年经验的苏映雪一眼就看穿其中的阴谋,罗嬷嬷去太师府想必不是办事,而是告罪吧?
站在一旁的眉月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她本以为小姐死了,罗嬷嬷会带她回太师府,甚至可以被提成一等丫鬟,以后不必在这別庄里洗衣做饭,累活从早做到晚,却没有料到小姐竟死而复生,身体一天一天变好,而且小姐从那天夜里醒过来之后,就好像换了个似的,说话还像以前那边温和,但是似笑非笑的眼神却让人觉得深不可测,让人暗暗心惊。
眉月不由自主的看了搁在桌上的药碗一眼。
苏映雪拿起药碗却不急着喝,她看了眉月一眼:“眉月,你跟我几年了。”
眉月怔了怔:“奴婢从十二岁就伺候小姐,现在已经十年了。”
“二十二了,也到许人的年纪了……”苏映雪像是自言自语道。
“奴婢不嫁人,奴婢要一辈子伺候小姐!”眉月一脸惶恐,跪在地上。
苏映雪闻言笑道:“放心,你素来对我忠心耿耿,我会求大夫人给你许个好人家,我想吃城南的富兰婆婆的烧饼,你替我去买几个吧。”
眉月应诺退出房间。
……
苏映雪起身,将药倒在了她让人新搬进来的盆栽里。
弦月惊呼:“小姐,为什么把药倒了。”
“这药里加了东西。”苏映雪淡淡道。
弦月先是一惊,继而一怒:“您是说眉月下毒害您!怎么会,她竟如此胆大妄为——”
苏映雪却没有说话,有些事情她现在也不甚清楚,弦月虽然一心为她,但是毕竟年纪小心思单纯藏不住事情。
“弦月,我有些事情想让你去办,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苏映雪想了想道,“从今日起我的饮食以及药都由你经手,不得任何人插手。”
弦月有些怔忡:“小姐让弦月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眉月……”
苏映雪摸了摸她的发髻:“你只要知道这个宅院里,我唯一相信的只有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