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不敢声张,是因为没拿到证据,冒冒然然不好。又怕父亲知道了会震怒,所以想着拿到证据之后,偷偷的劝谏姐姐,别做这有辱门风的事情……”
这人口齿倒是伶俐,说的是楚楚可怜,她才是那个一心为父亲考虑的人,而温黁就是个与僧人私通的女子,有辱门风。
贾士缘将信将疑,看着那个佛珠,仍旧冷着脸:“温黁向来是个温顺乖巧的孩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温墨咬了咬下唇,明明之前父亲还认为对方是个木头呆滞的傻子,怎么现在又改口了。但是在这个时候,她只能跪在地上,仰着头,楚楚可怜的说:“父亲,女儿说的话是真话,也怕是假的,让姐姐蒙羞,所以才会私下调查。父亲若不信女儿说的话,大可去搜查一下,那个带发修行的僧人身边,有没有这样的佛珠。”
贾士缘这个人最多疑,况且这不是小事,若真的出了这样的事情,那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放。顿时便有了主意,沉声说:“你起来吧。”
紧接着就吩咐管家置办一桌子的素菜,将所有的僧人请去吃东西,也趁着这个机会,仔细查一查,究竟有没有这回事儿。
温墨听着吩咐,垂下头去,忍不住翘起嘴角,还好,自己早就让人放置了。
温黁,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已经有人出招,一切都在路上等待,那藏在黑暗中的眼睛睁开,闪过锐利的光芒,像极了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刃,正准备化身为杀手,将人割喉。
天渐渐黑了下来,繁星点点不足以照亮大地。
屋内灯火很亮,将每一处都照了出来,一年到头,就这几日的蜡烛多,求的就是一个明亮,前途也会明亮。
温黁身上披着薄薄的衣裳,如描似削身材穿着一件寻常的葡萄纹缠枝襦裙都显得如隔户杨柳弱袅袅,脚下踩着一双软底绣花鞋,一晃一晃,那上面绣着的蝴蝶跟要飞出来的一般,脚边就是火盆,被火烤的暖洋洋。
两个人吃过东西,正在一起绣花,那指尖穿梭在布上,绣花针一来一去,需要极为的仔细,在烛火下眼睛肯定会不舒服。
其君心疼自家小姐,劝道:“这些活白日里在做,也是一样的啊。”
温黁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我需要快点弄出来,就是要在这个时候彰显我的体贴,来对比温墨的不懂事。她深得父亲喜欢,我必须把她比下去,才有机会。”
在这个家里,当家作主的是父亲,借力才能打力。
其君拿剪子剪了剪烛火,让火苗燃烧的更大一些,好让自家小姐不那么费力,心里极为的不平衡:“我可没见二小姐这么费力的讨好,人家有个好姨娘,据说莫姨娘在走的时候,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这若是换了夫人,应该会把所有事情都推给小姐……”
温黁脸上温柔的笑意渐渐收敛了起来,神色淡淡的,因为在这个时候,是真的笑不出来。
只是无心之语,她明白,也不生气,只是很无奈。
家庭是唯一一个自己没办法选择,无力去算计的,哪怕是费尽全部的心力,也无法改变的。
其君很快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的说:“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实话而已罢了。”她温柔的笑了笑,其实,知道没人关心自己,没人在乎自己,也是松了口气的,应该很轻松吧。
其君看着自家小姐的表情,心疼极了,刚想开口安慰,忽然听见外边有敲门声,赶紧就走了过去。
温黁也是不解,大晚上的怎么有人来?她用剪子剪断最后一根线,彻底的绣好了一个绿竹香囊,顺手揣在怀中,看了出去。
只见来的是管家,亲自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一进来就低着头,眼睛只盯着脚尖,然后说:“小姐,老爷请您过去书房。”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很晚了,这个时候让自己过去,还是管家亲自来请,那么就一定不是小事。应该也不是因为温墨偷偷出去震怒而要自己过去,毕竟这事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这般想着,微微笑:“这就去,怎么是管家亲自来的,我还以为会是母亲身边的莺歌。”
管家低着头,伸手做请,一言不发。
温黁瞧着那样的架势,就知道绝对不是小事,让其君拿来一个厚重的绒毛锦衣披风盖在自己身上之后,便匆匆的赶了出去。
这一路上都在思考,会是什么事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父亲见到的应该是温墨,温墨说了什么,会抵消对方无视禁足,偷偷溜出去让父亲产生的震怒呢?
又是什么和自己有关?
带着这样的疑问,她匆匆的去了前院的书房,从外边看就能见到里面很亮,一进去光芒微微有些刺眼,但很快就适应,只瞧见屋内有两个人,除了跟随进来的管家,连个婢女都没有。
是一件需要清场才能说的事情。
温黁心中这么想,进了屋之后就解开了披风,交给其君,然后款步姗姗的上前,柔柔的行了一礼:“女儿给父亲请安。”
贾士缘坐在上首,神色有异,草草的“嗯”了一声,迟迟不语。
温墨有些着急,先一步上前,欠了欠身:“姐姐看着样子,是已经歇下了的吧。”
温黁温柔的瞧了她一眼,轻声细语的说:“妹妹可真会看。”
这话说出来,怎么都透着淡淡的讽刺。
温墨顿时脸一冷,也顾不得在父亲面前装姐妹情深,直接将手上的一个白色串珠扔了出来,冷笑问:“姐姐可觉得眼熟?”
这无缘无故的扔出来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东西,问眼不眼熟,是什么意思?
“妹妹的东西,我怎么会认识?”温黁眉心微微一皱,便知道不妥之处,紧接着淡淡的说:“这珠子可真大呀。”
温墨冷冷一笑:“当然,毕竟是男子带的东西。”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温黁又不是傻子,话都这样明白了,能顺着对方说才是傻子,立刻不解的问:“这是妹妹送给父亲的么?”
温墨已经懒得在去绕圈子,当即直言道:“事到如今,姐姐为何还装作不知道,这难道不是姐姐出去买回来的么?还送给了你的情郎了,你们私下见面,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这佛珠,不就是给那个带发修行的假僧人的礼物么?”
本来在说道前面的时候,这心都险些跳出来了,没想到对方居然知道自己和徐乔见面,可是说道后来牵扯出来什么僧人,也算是松了口气,只要是对方编出来陷害自己的,那就不怕。
她抿了抿嘴,满脸迷茫:“妹妹这是什么话,我可是大家嫡女,怎么会做出这么不知羞耻的事情?”
还特意将嫡女这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在温墨的耳朵里,自然觉得极为受辱,干脆回身一跪,决绝的说:“父亲,女儿绝不敢有半点欺瞒。真的是之前偶然见到过姐姐和僧人偷偷约会,样子缠绵,心里起疑,方才叫人盯着,这佛珠就是证据。况且,”她咬了咬牙,说了出来:“姨娘害姐姐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姐姐当天留宿山上,去了僧人那里!”
这一句话说出来,仿佛是平地起雷。
温黁脑中思绪纷涌,难道对方口中说的带发修行的僧人,就是光明?
对方是寺庙住持的大弟子,出来,在官员家中为其祈福也是常有的事儿,上一次对方就帮了自己,让自己逃过一劫,那么这一次可万万不能将对方牵连进来。
这般一想,立即便开口说道:“妹妹口口声声说我与人有龌龊,对方还是个生人,不知妹妹是如何发现的?”
温墨斜睨她一眼,冷冷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两个在夜间私会,显然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自然会撞见。”
这种莫须有的事情,温黁根本就不怕,微笑着说:“那就奇怪了,我俩竟然是夜间私会,那么选的肯定是背人的地方,妹妹腿摔伤之后不好好在院子里面休养,怎么会去偏僻的地方撞见这种事情?”
这世上只要是假的东西,就一定会有弱点,现如今需要做的就是抓住弱点,然后狠狠的将这个人的假话戳破。
温墨攥了攥拳头,下意识地垂下头去:“正是因为我受伤了,平日里要练习走路,府邸里面西侧人烟稀少,寂静,我害怕别人嘲笑我练习走路的样子,肯定会躲到那种地方去。”
温黁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盈盈地瞧着,就像是能够看破一个孩子在假装说谎,然后继续问:“那么我倒是颇为好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年前。”温墨也不是特别的傻,知道多说多错,所以也尽量简洁回答。
但是温黁既然想洗脱自己的嫌疑,自然是要一个劲儿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