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了呆,忽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说:“小姐这个样子,倒像是徐公子坏人的时候。”笑容都有很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人瘆得慌。
温黁一听这话,连忙就把笑容收敛起来了,像谁也比上那个喜怒无常的人好呀。赶紧摇头说:“你都不如把我比成钟无艳。”
其君娇笑:“那小姐总得嫁一嫁齐王。”
当今二皇子上未成年,便被破例册封为齐王,其母极为得宠,几次传言,二皇子才是陛下心中真正的太子人选,至于如今的太子地位岌岌可危。
温黁想起了什么,连忙将指尖停留在唇上,表示噤声:“可不要胡言乱语。”
其君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又说起别的东西,两个人打打闹闹,天也就要亮了,人终究抵不住困倦,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夜倒是安眠,也许是暴风雨前来的,最后的宁静。
尸体被找到,是第二天早上,一个下人在过去守着院子的时候,就看见尸体漂浮在池子上,整个人都已经泡肿了,辨认不清楚面容,但能看见身上有诸多伤痕,有的地方甚至能够看清白骨,因为泡了许久,所以已经有些腐烂。
据说,当时在发觉的时候,上面还有鬼火在飘浮,于是越发的断定了鬼火是来寻仇的。
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什么秘密,想让我查就查的到是怎么回事。
很快,三角眼的身份就被查明,此人和莫姨娘有着一表三千里的关系,自然也没有逃脱,莫姨娘以及温墨身边的婢女被严刑拷打,全都吐出了真相。
贾士缘在清楚了其中始末之后,只觉得自己被耍了,明明是那样温柔的女子,却藏着如此恶毒的心肠,如今是对付自己的女儿,将来有一天会不会对付自己?
他在恼怒之余,又受到了大夫人的讥讽,这般恼羞之下,直接要将人送到庄子上去,对外只宣称莫姨娘病了,要出去休养,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来,倒是没说。
怕就怕这不说归期的时候,因为可能是永远都回不来。
温墨跪地哀求都没有用,就连她也没逃脱,被禁足在院子当中,据说身边的人全都换了,是由大夫人一手置办的,受到什么样的待遇?自是不用言说。
整个新年都充斥在一种奇怪的氛围当中,这番大动作之下,瞒的住外面的人,也瞒不了这府里的下人,一个个碎嘴子,都在议论这样的事情。
这种事情终究不是什么体面的,被人搀走一本都容易说成是宠妾灭妻,故而贾士缘把事情都交给了大夫人,只是这几天亲自指了一个庄子,派人将莫姨娘送了过去。
不论其他人,至少大夫人,是真的扬眉吐气了。
温黁却觉得还是不够,如果不是当时有徐乔帮自己,有光明帮自己,那么住在山脚下,一条性命是难保,自己也险些丧命,这两个人呢?却还活着,这不公平。
她面色平静地修剪着梅花,修剪来修剪去,干脆拿着剪子直接将花朵剪开,手里就捏着那花瓣儿,捏出水儿来,鲜红的颜色,像极了血,就渲染在指尖。
其君知道自家小姐心中的不平之意,站在一边劝慰道:“如今莫姨娘和二小姐不过就是拿落水狗,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莫姨娘已经被送走,二小姐也禁着足,有夫人在,肯定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温黁看着那花瓣,眼帘微垂:“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觉得她们没有翻身的机会,我却觉得不一定。温墨再怎么样,都是父亲的女儿,父亲不会对她做什么,回头照样是能嫁人的,照样能活得好好,父亲还指望着留着女儿,将来高攀人家呢。只要温墨还活着,莫姨娘就死不了,你说我算计了一六十三遭,又得到了什么?”
对方怎么痛苦是他们的事情,自己只想看见最实惠的东西。
虽然当初早有预料,但是真的得到这个结果的时候还是接受不了,如此也就越发的烦大夫人,若不是这人着急,自己再加上一记重锤,也就能将人彻底的毁掉。
可是事已至此,即便是怎样的不情愿,也终究没了用,轻轻地叹了口气,吩咐道:“你亲自去回了母亲,就说我心绪郁结,如今病下,这几日怕是不能去请安了。”
这些日子,贾士缘为了安抚大夫人,常常留宿,估摸着也能听着。
其君得了吩咐,自然匆匆赶去。
温黁就站在窗口,修剪着已经被自己剪下来的花,眼睛时不时的往外一瞧,如今的天色还未大亮,尚且灰蒙蒙的。
她狠了狠心,推开窗户,任由外边的冰冷风,吹在自己的身上。
外边的寒风呼啸,风中像是夹杂着刀子,就狠狠地刮过那白皙的脸蛋,吹得衣衫飞扬,青丝舞动。
新年的时候,地龙烧的是最火热的,故而身上也只穿了一身毛绒碎花交领小袄,浅蓝色的棉绫裙整整齐齐地覆盖在腿上,如此素净的打扮,只瞧上一眼那被风吹得通红的脸颊,似乎一瞬间开启了春半桃花。
这一吹之下,人自然是病了,即便是她自己也没想到,一病竟是来势汹汹,期间请过大夫来瞧,大夫说这小姐身子本来就有一些毛病,再加上这样冷的风,以及心绪不宁,所有的毛病全都激发了出来。
温黁病得越重,就说明莫姨娘以及温墨的罪孽越深,好好的一个女儿,经历了那么危险的事情,然后病重,换了谁不得体贴。
所以没过几天,贾士缘便派人送来了地契,据说是一个占地面积颇广的庄子,以及在京城里面的首饰铺子。这两样东西都是昔日送给莫姨娘的,莫姨娘被送走之后,东西自然都被扣了下来,如今又给了温黁,几经周转。
贾士缘如今是将温暖看的重,谁叫这人与贵人还算是有几分的缘分,如果能把握住了,倒是一招好棋。
如今这棋子没用上,反而险些废了,自然是满肚子的怨气。
莫姨娘是已经送走了,温墨却是还在。
这莫姨娘也是个聪明人,在走的时候,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只求能容得下自己女儿,也清楚,女儿才是自己翻身的机会。
所以贾士缘对于温墨,并未有多讨厌,也只是为了平息大夫人,所以装模作样的禁足,本想着过几日在解禁,可以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免迁怒了两分,解开禁足的日子,只怕又要遥遥无期了。
总而言之,这场病,也不算是白病,因为温黁就是想要借机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在父亲心中的重量,尤其是告诉夫人。
莫姨娘一走,失去了平衡,府内夫人一家独大,肯定腾出了手就回来收拾自己,那么就要有所准备。
折腾来折腾去也过了一月,原本应该处于放松氛围的新年,每个人都过得紧绷,如今尘埃落定之后,也算是深深地松了口气,距离二月份还有整整一个月,足以叫人仔细地休息一番。
这期间倒是也飘过一两场小雪,地面上覆盖了一层,雪刚落完,便有婢女出来清理打扫,不一会而便干干净净,唯有那房檐上面,还是有雪的痕迹,从上方看去,银装素裹,格外美妙。
只可惜住在房屋里面的人瞧不见,再加上点着灼热的火盆,屋里熏的暖和,外边的雪,没多长时间也就化了。
那雪水沿着房檐一滴一滴地滴了下来,发出声响,一下一下,就像是敲击在心间,弄得人心情烦躁。
“你说我这心里,怎么就不太平呢?”
大夫人心难安,捂着自己胸口,忍不住说道:“莫姨娘也送走了,温墨也禁足起来了,可偏生我就觉得这么不安。”
莺歌正在一边伺候着倒茶,闻言柔声细语的回答:“夫人请放心,如今府里您一人独大,底下的个个安分守己,哪还有什么值得不安的地方?”
大夫人却不这么觉得,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知道那源头究竟是在哪。一想起自己女儿如今变得如此厉害,这心里就难,必竟那个人,可不是什么听话的好孩子。
“如今算起来也病了半个月,你想陪我去瞧瞧吧。”
就因为这一病,老爷还给了不少东西,找了大夫,嘱咐要仔细看好,要是从前的话,夫人倒是会很高兴,毕竟女儿得宠,自己也跟着得脸,但是如今的话,女儿已经不受到控制,反而会成为一种麻烦,让自己的心里难安。
莺歌在这伺候的时间也不算短,自然明白自家夫人究竟害怕什么,但是什么都不说,老老实实地搀扶着,做足了一个奴婢该做的事情。
正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钱嬷嬷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况且那一日莺歌也瞧见了自家小姐那张嘴有多厉害,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故而更加不会去招惹,老老实实才是正确的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