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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苏明,你这是干什么?”

“狗身上的血还没干,说明死的时间并不久。这座荒山上,不会有别人来,我觉得是有人为了吓唬我们布置的。”

苏明冷静回答。

“这……谁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今天要上山的事,你跟谁说起过吗?”

“没有啊。我连我爸妈都没说。”

“我也没跟我妈说。不过……我感觉她应该有所察觉。”

“难道是你妈……”

“不,不会的……”苏明使劲摇着头。

她不认为,母亲会用这么残忍的手法,阻止自己上山。

“不管怎么样,越要隐瞒,我越想知道真相!”

苏明用登山杖一路拨开阻碍,加快速度上山。

范淳看着她拉开距离的身影,长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跟了上去。

山上是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草叶横七竖八,长到人膝盖高度。

那座墙面剥落的山神庙,匍匐在草丛中,像一条病弱的老狗。

庙外一个干涸的小水潭,被杂草包围,里面散落着枯叶和石块。

苏明来到一半坍塌的庙门口。

用手推了一下,另一半的门也塌了,灰尘四起。

“里面这么破旧,搞不好会倒塌。”

范淳跟上来,想拉住苏明。

“没事。”

苏明还是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入。

地上的灰尘凌乱,好像有人在不久前来过。

直对庙门口,有一张老旧的供桌,桌腿因为虫蛀快要断掉,桌面上空荡荡落着一层灰。

供桌后,是砖头砌起来的一米多高的底座,上面摆放着神龛。

里面一尊彩漆剥落的山神爷塑像,早已五官模糊,蛛网粘身。

苏明四处看着。

整个庙的面积很小,除去神龛的占地,大概就只剩下十几平米,供人跪拜的地方。

难以想象,当年母亲会来这里和人约会,根本没有浪漫氛围可言,甚至还有点阴森。

“这里……什么都没有吧?”范淳走进来,语气里透着失望。

苏明还没有死心,继续四处察看。

头顶上,破旧的横梁,当年悬挂过染血的白绫,地上出现过死猫死狗的尸体,想想都觉得恐怖。

但是并无异常。

她决定,临走前拍几张照片,也不至于空手而归。

没想到手一滑,刚拿出来的手机掉落,砸到了脚面上弹开,随后消失不见。

苏明趴下来寻找才发现,神龛底下,有一道二十多公分高近两米宽的空隙,手机滑进了那里面。

她用登山杖,在神龛下划拉起来。

“我来!我帮你!”范淳快步过来。

“不用了,出来了。”

苏明把登山杖往外一划,手机从神龛底下滑了出来。

伸手去拿时,她却惊叫出声。

随同手机滚出来的,还有一节白森森的指骨。

……

“怎么回事?不是说枪都是假的吗?你杀了那两人!”

无法遏制怒气的周函清,一上车就冲老刀叫起来。

老刀没搭理,发动汽车,快速驶离银行前。

开出去没多远,就听到后面,远远传来警笛声。

开出十几公里后,老刀才回答之前的问题:“你的是模型,我的是真枪。都拿假枪,怎么镇得住那些人?”

“是你说,不会造成伤亡,我才加入的!”

“我也不想啊!”

老刀也加大声音吼起来,“谁让你没制住他们?你的脸都暴露了,我他妈还没说你呢!”

老刀射过来的目光冰冷,透着一股寒意。

这可是个因为杀人,坐过十几年牢的人,对于行动中暴露的同伙,说不定会毫不留情地杀掉。

周函清担心起自己的安危,低头沉默,不再吵嘴。

车子开出市区,到了郊外荒僻的路段,路面虽颠簸,但一路上,都没有摄像头。

这是老刀早就设计好的逃跑路线。

他在路边一片林子里停车,揭下假牌照,把后座的钱袋,扛进后备箱,然后继续开车。

两人终于可以除下脸上的遮挡物。

老刀状态变得放松,面带笑容,还哼起了歌。

他对周函清说:“知道这次到手了多少吗?我估摸了一下,至少有四百万!一人可以分两百多万!你用来环游世界都用不完吧!哈哈哈!”

听到老刀说起以后的事,周函清紧张的心情,暂时放松。

看来,老刀并没有杀死自己的意思。

但是比起环游世界,他更想做的是另一件事。

他扭头看着车窗上,映出的自己青春的容颜,有些神往。

老刀注意到他的举动,愣了一下。

“不会吧?难道你想用来买返春剂?那玩意,不是用了会缩短寿命吗?”

“对于正常人来说是的。但我本来就时日无多,没什么损失。我是在生病后,才明白健康的美好。”

“这病疼痛发作时,就像有个钻头,在慢慢往我身体里钻,完全丧失生活质量。我想买更多的返春剂,让生命最后的时间,更有质量一点。”

“好吧,你开心就好。年轻虽好,我还想多活……”

话没说完,车身突然大幅摇晃。

周函清扭头看见,老刀的手在抽搐,抓不住方向盘。

老刀猛踩下刹车,车子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停在路当中。

他的身体,无力地靠在驾驶座上,全身持续颤抖。

这是药效到了,老刀的身体要恢复原状。

但是这样停车也太引人注目了,周函清自己又不会开车,急得额头冒汗。

同车道后面的车辆,纷纷鸣响喇叭,发泄完不满后,变道超车。

几分钟过去,反光镜里,有一辆巡逻的警车开过来,在他们的车后停下。

两名巡警从车上下来,打量起他们的牌照。

牌照暂时没有问题。

但是周函清在银行暴露了长相,如果被执法者看到就完了。

万幸的是,老刀停止痉挛,睁开了眼睛。

老刀看到了反光镜中,执法者的动向。

两人在往前车门走。

周函清正想和老刀商量对策,手脚突然感到刺痛,身体开始发抖。

他想起,自己是紧随老刀之后注射的,这次轮到他发作了。

老刀飞快脱下自己的外套,盖住周函清的脑袋,抢在执法者到达前,下了车。

周函清视线被遮挡,但意识清醒,清楚听到,车下执法者和老刀的对话。

“你的车吗?驾照拿出来。”

“行行,给。”

“怎么停路当中了?”

“是……我车上的朋友突然不舒服,我就赶紧停下来了。”

“那也不能乱停啊!赶紧开走!”

“好的好的,我这就开。”

警报好像解除了,执法者并没有追究。

这时,另一个执法者的声音响起。

“老刘!刚接到队里面消息,闵北支行发生劫案,劫匪车的颜色型号,跟这辆很像。他们还传来了劫匪图像。”

“喂!你等一下!”先前的执法者又叫住老刀。

“你车上那个朋友呢?叫他下来。”

“他……身体不舒服,下不来。”

“那我自己去看。”

“哎!执法者同志!”

周函清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他的心脏急速跳动。

眼前大亮,头上罩着的衣服被拉下。

大势已去了。

一名穿着制服的中年执法者,把脑袋探进来,盯着他的脸看。

周函清不敢接触执法者的目光。

震颤不再那么激烈,但身体还冒着冷汗。

“你没事吧?”执法者皱着眉问。

“现、现在没事了。谢谢。”

“行了。你们开走吧。”

执法者关上了车门,对车外的同事低声说:“不是他。年龄对不上。”

“好勒,我们这就走!”老刀跳上车,很快发动。

身上的汗水,渐渐蒸发,带走身体的热量。

周函清侧过头,看了一眼车窗,上面映照出一张中年男人的憔悴脸庞。

他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最后发出了两种都不像的声音。

“你怎么了?疯啦?”

周函清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对老刀说:“刚刚执法者揭开衣服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两个会被逮捕。但奇怪的是,我反倒觉得轻松。”

“什么意思?”

“我觉得被关起来,或者枪毙,才是我们应得的结局。你有没有想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活在这世上的?”

“像我们这样的人,到了这个岁数,一事无成,最后要靠伤害别人,来达成自己的愿望,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要是没有我们,银行那两人就不会死,导致你入狱的那个人不会死,还有更早前……”

“你就是因为穷,才会这么想!”老刀冷哼了一声打断他。

“人活着,不就是吃喝玩乐吗?现在我们有钱了,想想以后花天酒地的生活,管那些死掉的人干嘛?快把眼泪擦了!”

话音落下,驾驶台上的餐巾纸盒,砸在周函清身上。

……

冬日的早晨,严寒凝结,山林中温度更低。

北风吹着道旁树木枝叶,发出疹人的沙沙声。

彭觉和石头,都把手揣在裤兜里,在黄龙山的山道上,拾阶而上。

彭觉能感觉到,石头在忍着什么,果然,没多久开了口。

“其实……这次我不太想来的。我对他们两人谈些什么,没那么感兴趣。”

“那你怎么?”

“我是……是怕你伤害到王杰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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