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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齐明汉家里是做餐饮的,据说鼎盛时候祖上还是御厨,凭着一道鳝鱼锅赢了不少赏赐。

后来皇朝没落,祖上回到家乡,靠着好手艺开了家小饭馆,主打的就是田间地头里的野味,日子也算过得不错。

到齐明汉曾爷爷那一代,他们家小店也算是鸟枪换炮,从小饭馆一跃变成了城里最出名的大酒楼,每日客似云来,食材也从田间地头的野物换成了高大上的山珍海味,只依旧保留了最得意的一道鳝鱼锅。

只可惜后来因为战乱,酒楼没了,家财也散尽。

齐明汉的父亲齐大石本来是机械厂的工人,后来下岗实在没处去,为了养活妻儿,就开始重操旧业,以老婆的名字开了家小饭馆,食材主打就是各类河鱼和田螺、鳝鱼、泥鳅等等,毕竟那会儿,这东西还便宜。

一家人靠着这家小饭馆,也算是过上了小康生活。

后来因为网络普及,他们家生意更好,多的是慕名而来的食客。而店里卖的最好的,当属好吃又滋补的石锅鳝鱼,最忙那段时间,齐大石一个人每天要宰杀好几百条鳝鱼,到晚上收工的时候,身上几乎都糊满了鳝鱼血。

眼看着生意越来越好,日子也越来越有奔头,就在半个月前,齐大石却突然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不到两天时间,头发便掉了个精光。

家里人着急忙慌将他送去医院,可左右检查就是检查不出什么毛病,最终只能归结于劳累过度。

齐明汉想着身体健康最重要,于是便关了店面,准备全家人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没想到发生在齐大石身上的怪事,远不止掉光头发这一点。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身上开始散发出鱼类腥臭的味道,以前在店里的时候,到处都是生鲜闻不出来,可这都在家里休息那么多天了,他身上的腥味却一天比一天重。

除此之外,他的皮肤也一天一个样,从晒得黝黑发亮变成了鲜亮光滑的浅金色,皮肤上还覆盖了一层粘液一样的东西,那粘液,一天比一天明显。

“我劝了我爸好几次再去医院做检查,可我爸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死活不肯去。我一劝,他就发脾气打砸家里的东西。我妈和他吵过一架,在那之后,我爸就越发不乐意见人了,每天只想在浴缸里泡水,而且还是整个脑袋都泡在水里,半点不见呼吸困难,就好像……就好像鱼能在水里呼吸一样。此后不到两天,不等我们找医生上门,我爸头皮上就好像开花一样,长出了密密麻麻的东西。”

齐明汉想起当时的情况,依旧觉得毛骨悚然。

他拿出手机给桑落看视频。

视频里是一个人光溜溜没有一根头发的脑袋,头皮上挨挨挤挤,全都是张开的浅金色夹子一样的东西,那夹子黄豆大小,就像寄居在礁石上的贝类,在涨潮时张大了嘴过滤食物。仔细看,那些‘嘴’还在开开合合。

桑落挑了挑眉,在她看来,齐大石身上已经裹满了怨气,而且还是不死不休那种。

到了电梯里,齐明汉按下自家房子所在楼层,将另一个视频打开,“主播你看,这是昨天的视频,这些东西……它们还会长大。”

桑落接过手机,视频里的齐大石依躺在浴缸里,泡在水里的脸是诡异的金黄色,皮肤光滑,五官明显已经退化,鼻子变得扁平,嘴巴则是比之前大了三分之一,几乎要咧到两颊。更瘆人的是他头皮上那些‘嘴’全都探了出来,长成了筷子粗细的鳝鱼。

那些鳝鱼的下半截贴着齐大石的头皮,上半截则在水里竖直起来,嘴巴露出水面,依旧一开一合,仿佛在呼吸。

乍一看,跟长了满头金黄的小蛇一样,格外瘆人。

“我妈试过把这些东西剪掉,但是刚剪掉一个头,那血就喷得到处都是,我爸疼得直打滚,我们也就不敢再动手。然后过了没多久,被剪掉的那个,就又长了出来。”

“主播,你能看出来我爸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吗?”齐明汉问,“他是不是被鳝鱼精附体了?”

“不是,成精哪有那么容易。”桑落把手机还给他,“而且你别忘了,建国后不许成精,你爸这情况,很明显是被怨气影响了。”

“怨气?”

“万物有灵,再渺小的生物,被人一再重复杀害甚至几近灭族都会心生怨气。你们家几代人都是以鳝鱼做菜发家,宰杀的鳝鱼数以百万计,怨气日积月累可不是小数目。你的祖上没有发生问题,是因为怨气还未成气候,到你爸这一代,怨气成形爆发,再加上天天被鳝鱼血泡着,那就跟指路明灯一样。冤有头债有主,可不就找上你爸报复了。”

齐明汉一脸愕然,打死他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原因。

电梯门打开,桑落率先走了出去,都不用齐明汉带路,一眼就看到了从最左边那户大门里直冲而出,几乎要化成实质的怨气。

“你们不是请人看过吗?这么浓的怨气,对方没看出来?”

齐明汉尴尬地摇头,“那就是别人给我妈介绍的神婆,本来听别人说她有几分本事,谁知道看到我爸第一眼就吓得摔晕过去。醒来后非说自己被煞气冲撞,救不了我爸就算了,还要我们赔她医药费,不然就要把我爸被邪祟附体的事说出去。”

他妈气得不行,但又担心他爸这情况被有心人知道了,影响到他的未来,也是怕他爸被拉去切片研究,只能咬牙硬吃了这个亏,赔了那老神婆好几万。

所以之前看到齐明汉给桑落转账买符,池小玉才会那么生气,以为儿子也被人坑了。

桑落哦了一声。

齐明汉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随后是家具翻倒的声音。

“妈!”

齐明汉吓了一跳,急忙开门冲了进去。

客厅里一片凌乱,池小玉面色惨白地靠坐在墙角,一只手捂着红肿的额头。

在她面前,一个人形怪物正企图伸手去掐她的脖子,只不过池小玉身上有护身符,那怪物每次想靠近都被金光灼伤,恼怒得在旁边不停转悠。

听到开门声,怪物猛地扭头,冲门口发出了尖锐粗哑的叫声。

怪物没有头发,身上的皮肤布满了粘液,他的双眼被一层黄色薄膜紧紧黏住,鼻子只剩下一条微微隆起的直线,鼻孔聚拢朝前,牙齿尖锐细小仿佛深海鱼类。最可怕的是他的头上,一条条拇指粗的鳝鱼从光滑的头皮里钻出来,下半截和头皮连在一起,上半截蛇一样互相交缠扭曲。

密密麻麻,看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正是被怨气缠身已经失了理智的齐大石。

“爸!”

齐明汉急得眼眶发红,冲过去想保护自己的母亲。

怪物化的齐大石见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猛地跳起来向他飞扑过去,尖锐细密的牙齿眼看着就要咬到他脖子上。

桑落抓着齐明汉的衣服把他往后甩开,直接一脚将齐大石踹飞。

齐大石撞到墙上,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大概是感觉到桑落不好惹,他落地后挣扎了几下,猛地冲向阳台,撞碎玻璃,从楼上一跃而下。

“爸!”

“老齐!”

池小玉和齐明汉肝胆俱裂,齐齐冲向阳台的方向。

窗外电闪雷鸣,整个天空都黑沉沉的。

大雨倾盆而下,齐大石从二十六楼一跃而下,却神奇地没有摔伤半点,四肢着地,很快借着大雨逃得不见踪影。

雨水随着大风从裂开的窗户往里泼,将齐明汉母子俩浑身泼湿。

“大师!”池小玉脱力一般委顿在地,抓着桑落的衣角哭着哀求,“大师,你快救救我们家老齐!”

“你先起来吧。”

桑落示意齐明汉将她扶到屋里,从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撕下一张,三两下折成一只小巧玲珑的纸鹤,指尖轻点渡过去一丝灵气,那纸鹤便瞬间活了过来,扑棱着翅膀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背。

桑落摸了摸它的脑袋,“去吧。”

纸鹤便扑扇着翅膀,飞进了雨幕里。

齐明汉和池小玉都被这神奇的一幕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们是在家里等,还是跟我出去找人?”

“我们一起去!”

齐明汉急忙去开车,桑落和池小玉在后座落座。

齐明汉问,“主播,我们往哪条路?”

“跟着纸鹤就行。”

桑落指了指前面,齐明汉一抬头,就看到刚才飞出去的那只纸鹤正扑扇着翅膀在前面引路。

神奇的是这么大雨,那纸鹤居然半点没被雨水打湿,身上一圈朦胧的光晕,像个低功率的小灯泡一样。

纸鹤向着郊外飞去,齐明汉开着车紧随其后。

遇到红灯的时候,那纸鹤还会落到车顶盖上休息会儿,等绿灯通行了,又扑棱着起飞。

齐明汉看得眼热无比,眼里赤裸裸透着四个大字——好酷!想要!

后座上,池小玉双手合十不停祷告,又忍不住看向桑落,“大师,我们家老齐会没事的,是不是?”

桑落点点头,“放心吧。”

小小怨气,还难不倒她。

看着气定神闲的桑落,池小玉惶惶不安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桑落一定能办到。

车开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纸鹤飞进了一片稻田里。

那边是小路,车开不进去,一行人只能弃车而行。

雨已经停了。

纸鹤飞到其中一块水田中央停下,桑落一行人过去的时候,那块已经被挖了个大坑。

齐大石像条大鱼一样扑腾着,在积满水的稻田里疯狂打滚,双手扒着靠近田埂的地方,企图把脑袋钻进泥地里。

“爸!”

齐明汉大吃一惊,跳下去想要把自己父亲拉起来。

却没想到齐大石身上全都是滑溜溜的粘液,根本就抓不住。

齐大石从泥浆里抬起头,反射性就要扑咬齐明汉,却被他身上护身符的金光灼伤,痛叫一声,转身又要逃,被桑落眼疾手快拽住了头上扭曲纠缠在一块的鳝鱼群。

她身上灵气充足,本就是怨气结成的鳝鱼一被她拽住,顿时被灼烧得无影无踪。

齐大石拼命挣扎,桑落却是面无表情,一薅一大把,将那些长在他头皮上的鳝鱼全都给拔了出来。

随着最后一条鳝鱼的消失,齐大石由剧烈挣扎到奄奄一息,身体倒在田埂上,逐渐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体表粘液消退,皮肤变得正常,头上原本血流不止的伤口也逐渐愈合,头皮光滑锃亮。

脸上重新长出五官,看起来就是个中年发福的普通男人。

“我怎么在这……哈秋!哈秋!”

齐大石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坐在泥浆里一脸茫然。

池小玉和齐明汉喜极而泣,扑过去紧紧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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