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漫云居里,丫鬟仆人脚步轻快的行走,小厮进进出出的忙碌,却没有半点声音。
院子里一处荷花池,花池里的水袅袅升腾起一股白烟,四处都是静谧的檀香,远处,一阵悠扬的琴声入耳,一时间仿佛进入了仙境一般。
“哎,这钟家哥哥好生不识抬举,兄长你都亲自前来了,他却见也不见。”
云染低垂着头跟在家丁身后快步的行走,忽然听到不远处一个娇俏的女声叹息着说道。
云染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去看,只见院子里的正道上,一个一席红衣,天真烂漫的女孩甩着手里的马鞭很是不平的样子,而在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一席明紫长袍的男子,男子一双狭长的凤眼里仿佛住了一汪春水一般,正是奉诏入京的承留郡王的云轶。
上次在第一楼,现在在漫云居,这小破孩到底想干嘛,难道自己当初在漫云居遇刺之事跟他有关?
许是感受到了云染的目光,云轶正好往这边看过来,云染赶紧埋头佝腰,只留一个虾米一般的背脊对着他。
“以后你就住这儿,收拾一下,让余管事教教你规矩,然后就去东院儿伺候公子吧。”家丁把云染领到一排大通铺的房门口.交给一个男人,冷着脸说完,转身便走。
云染看着眼前这个年过三十,肥头大耳的管事,立马机灵的说道:“余管事好,余管事生得玉树临风,高大魁梧,一看日后就是要当将军的料。”
云染昧着良心说谎,还脸不红气不喘。
那余管事被她夸得自信心爆棚,当下喜滋滋的道:“你这小伙子,还挺有眼光。”
“不不不,我这个人生来眼拙,是余管事气质太过出众,小人一眼便看了出来。”云染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一脸真诚的说道。
余管事当下乐了,指着大通铺里最好的位置说:“你以后就住那儿,天冷,那儿背风!”
“谢谢余管事。”云染赶紧道谢。
余管事又给云染讲了一通漫云居的规矩,云染一一记下,这才发现,钟夜明这家伙还不是一般的挑剔,不许下人.大声说话也就算了,连给他研墨都要洗八遍手,简直不是人啊不是人!
“公子最讨厌别人动他的流觞琴,就连日常的擦拭都不假他人之手,你可千万得记住了。”末了,余管事再次叮嘱道。
流觞琴?
云染记得自己前世初见钟夜明的时候他就带着这把琴,可以说是从不离身,也不知道这琴对他来说究竟有何意义?
“记住了吗?”余管事见云染走神,加重了语气问了一遍。
“记住了记住了。”云染赶紧点头如捣蒜。
“记住了就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裳,公子在畅春园跟其他几位公子作画,你赶紧过去伺候。”余管事说完,将一套干净的小厮服交到云染手里。
云染匆匆洗漱了一下,换上衣服就往畅春园去。
“来,把这盏新茶给公子送进去。”云染刚走到畅春园的门口,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婢女便把一个茶盘塞到了云染手里。
云染看她长相气质,并非普通的婢女,料想她应该也是哪家的小姐爱慕钟夜明的美色混进来的,但既然是是为了钟夜明而来,送茶这么好的机会她又怎么会让给自己?
“我不去,我是给公子研墨的,送茶这样的事,你自己去做吧!”云染甩开那个婢女的手,不情不愿的回答。
那婢女一把拽住云染的胳膊,改变了战略,撒娇道:“小哥哥,你就帮帮我吧,我这不是看见公子,近乡情怯嘛!”
云染被她嗲嗲的声音刺激得一身的鸡皮疙瘩,无奈道:“那你保证茶里没毒我就帮你。”
那婢女赶紧竖起两根手指指天发誓:“我保证!”
“这样保证没用,除非你喝一口。”云染把茶杯递到那个婢女面前。
那婢女别无他法,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你别告诉公子啊,公子有洁癖!”
云染看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这喜欢什么人你得自己去争取,这次我帮你送了,下次你可要自己上知道不。”说着端起茶盘,进了畅春园。
穿过一扇圆形的拱门,迎面便是一盆精美的景观松,不远处的亭台下摆上了长长的书桌,书桌上铺着洁白的宣纸,一个一袭青衣,眉眼精致的男子正站在书桌前提笔作画,而在他身边还围绕着三个同样容貌出众,气质不凡的男子。
云染知道他们,作画的便是钟夜明,其他三人分别是孙膑文,林长卿和董牧云。
多年未见,这四人倒是变化不大,依旧是以前的清贵少年模样。
云染低着头,端着茶盘快步的走到钟夜明身边,这才看到宣纸上画的竟然是一个眸如星辰的女子,而且这女子极为眼熟。
“你这还是缺少点神韵。”站在钟夜明身边的林长卿摸着下巴上根本不存在的胡须点评道。
“这眉毛,眉毛不太像,没有那种与身俱来的威严!”董牧云点着画上女子的眉毛,指正道。
“还有鼻子,鼻子也应该再高一点!”孙膑文也插言道。
钟夜明看了三人一眼,四人默契的达成了共识,于是提笔在画中女子的眉毛,鼻子处一一修改。
云染正好奉上新茶,低头瞄了一眼,手一抖,茶杯里滚烫的热茶便泼了画中女子一身。
“你干什么?”林长卿怒斥一声,他离得最近,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画纸上的茶渍,可墨是新墨,遇水便已经晕染开了,白纸上糊了一片,画中女子也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对不起对不起,小人新来的不懂规矩,坏了公子墨宝,罪该万死。”云染弯腰低头,一个劲儿的道歉,像是真的被吓住了,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
“郝管家真是越来越没眼力劲儿了,怎么什么人都往府里招?”董牧云看云染是个男的,漫云居里又不是缺女婢,于是皱了皱眉,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