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妹子教人不像张婶那样有耐心,收拾了一筐衣服, 就叫段小鱼端去河边洗。
段小鱼到河边的时候遇到了同样来洗衣服的赵桃子。
赵桃子今年已经十岁了,在距离上河村几公里远的小学读书,这几日老师家里有事,又刚好碰上周末,所以她才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村里。
她长得清秀,穿着也干净,早熟的男孩们都很喜欢她,比如小山。
赵桃子也知道自己是村里最受欢迎的小姑娘,所以难免有些心高气傲,见到比她长得还好看,身上穿的衣服也比她精致漂亮的段小鱼时,莫名就生出了些危机感。
因此,她才处处看段小鱼不顺眼。
段小鱼即将和程川结婚的事不过一天就传遍了整个上河村。
没人看好这桩婚事。
都觉得段小鱼嫁进程家,不出几日就会被程川打死。
村里的小孩都有些怕程川,赵桃子也不例外。
家里人曾为了吓唬她说等她长大要把她嫁给程川那个老光棍,赵桃子看着程川那魁梧的身躯和一身健硕的腱子肉,心里就犯怵,觉得要是自己嫁给他,肯定会被打死的,所以每次见到程川,她都是避开了走。
听说段小鱼要嫁给程川了,赵桃子心里有些幸灾乐祸。
程川那么凶,还没有钱,段小鱼嫁给他,就等着过苦日子吧。
傲慢地瞥了眼抱着筐衣服的段小鱼,赵桃子冷哼一声,端着水盆在河边找了块干净的地儿就开始洗衣服。
段小鱼记得赵桃子之前骂过她,也感觉得出对方不喜欢她,所以她没离赵桃子太近。
“扑通!”
有石头落入水中,溅起了不小的水花,淋了些在赵桃子的身上。
抹掉脸上的水珠,赵桃子抬头看向始作俑者。
“郑小山,你干什么?烦不烦啊?”女孩气恼地跺脚。
郑小山只是笑,又往水里扔了块石头。
他不是乱扔的,溅起的水花只落了些在赵桃子的身上。
反而是隔了些距离的段小鱼头发都被浇湿了,脸颊上还挂着水珠。
郑小山掂了掂手中的石块,又要往河里扔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浑厚低沉的嗓音。
“干什么呢?”
回头,见是程川,郑小山立马偷摸着把手里的石头扔了。
老老实实地喊了声:“程川哥。”
程川个子高,站在路上一眼就瞧见了蹲在河边洗衣服的段小鱼。
修长的腿迈开,不多会儿就来到了段小鱼身旁。
突然笼罩下一片阴影,段小鱼疑惑抬头。
本来有些委屈的小脸在见到他的那刻,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变得愈发亮,像是落了碎星。
经过昨天程川背她下山,还给她糖吃,段小鱼已经把程川当做是好人了。
程川伸出手,接住她额前发梢流下的水珠:“头发怎么湿了?”
段小鱼抬头朝着站在路边的郑小山看去,阐述事实:“他往水里扔石头,水就溅我身上了。”
程川也跟着看过去,坚毅的面庞没什么表情。
郑小山却莫名头皮发麻,下意识大喊一声:“对不起。”
话音落下,人转身就跑,完全没了吸引人小姑娘注意力的心思。
而自从程川出现,赵桃子也没再和郑小山嬉笑打闹,变的规规矩矩的,安静如鹌鹑。
她甚至悄悄地挪着水盆,打算离远一些。
程川是来给段小鱼送烫伤药的。
他最开始是去的刘家,后来听刘家婶子说段小鱼去河边洗衣服了,他才往这边来。
筐里的衣服并非是段小鱼的,而是刘家人的。
刘家旺就是个皮猴,衣服才穿一天就脏得像是从泥潭里捞出来的,洗起来特别费劲。
刘婶每次洗儿子的衣服,都是边洗边骂,而今段小鱼在学洗衣服,她自个儿又没多少脏衣服,刘婶就干脆把自家的衣服都拿给她洗了。
程川垂眸看向女孩泛红的手背,将她拎到旁边站着,拿出支药膏,示意她:“伸手。”
段小鱼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伸出了手。
冰凉的药膏挤在她手上,然后又被轻柔地揉开。
段小鱼眨了眨眼,意识到程川是在给她抹药。
她心里莫名有些美。
张婶没骗她。
程川果然会对她很好很好。
余光瞟到泡在河里还没洗的衣服,她突然有些着急:“衣服还没洗完,不能抹药。”
抹了药,洗衣服的时候手上的药会被洗掉的。
程川抓住她想往回缩的手,三两下就给她抹了个遍。
然后把药膏塞她怀里。
“你站这儿别动。”
说完,男人高大的身躯蹲下,抓起一件湿漉漉的衣服就开始搓洗起来。
段小鱼呆呆的站了会儿,跟着蹲下,抹了药的手摊开晾着。
她微微歪头,声音软软的:“你帮我洗呀?”
程川没说话,搓衣服的动作看着比段小鱼熟练多了。
鼻尖有些痒,段小鱼想用手挠,但抬手时看到手上的药还没干,就用那截白生生的小臂揉了揉。
“可刘婶说,我给你做媳妇,要会洗衣服。”
刘婶其实说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听在段小鱼的耳朵里,那就是做人媳妇,要洗衣服。
“不用。”程川开口,“我自己会洗。”
段小鱼喜欢玩水,不喜欢洗衣服,因此听到程川这话,她顿时有些开心。
“那我的衣服呢?”
程川抬起那双凤眸瞥她一眼:“你自己洗。”
“哦。”段小鱼点点小脑袋,没觉得难过。
哥哥说过,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只有真的做不到的时候,才可以求助别人。
所以,小鱼的衣服当然是小鱼自己洗啦。
两人这边气氛融洽,旁边的赵桃子却是呆若木鸡。
她……她看到了什么?
程川居然在帮段小鱼洗衣服?!
在看到程川拎起段小鱼的时候,她还以为程川是要打人。
结果不是。
程川背对着她不知对段小鱼做了什么,然后突然蹲下,开始洗段小鱼带来的那一大筐衣服。
这就像是看到张飞在拿绣花针绣花一样,太惊悚了。
程川速度很快,没多久就把一筐衣服洗完了,至于洗得干不干净,另说。
沾了水的衣服放在竹筐里拎着有些重,若是段小鱼提着,肯定费劲,但在程川手中,感觉就像是拎了个空竹筐那般轻松。
程川把段小鱼送进刘家院子就转身离开了。
走之前叮嘱了段小鱼一句:记得天天抹药。
出了刘家,在路上遇到从菜地里回来的刘家婶子。
程川开口叫住了她。
虽然这两日程川去她家去的勤,但刘婶其实还是有些惧怕他的。
脸上的笑有些僵硬:“程川,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家不缺人洗衣做饭。”程川神情淡淡地道,“不用教段小鱼做这些。”
刘婶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程川叫住她居然是为了说这个。
“娶媳妇不就是为了有个人帮忙打理家里吗?小鱼她要是不会做这些,那你这媳妇还娶回去做什么啊?”刘婶是传统的家庭妇女代表,她对男主外,女主内这种思想是打心眼里认同的。
男人在外干活赚钱,那家里的活当然就落到了女人的身上。
洗衣做饭带孩子,这难道不是女人的职责吗?
谁家媳妇要是不做这些,那铁定会被人说懒。
“暖床。”程川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
刘婶:“……”
“那洗衣做饭……”
程川说:“我会做。”
刘婶无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