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站起身,她一袭鹅黄色的华贵宫装,眉眼含情,吩咐了乳母抱起五皇子,款款前行,来到了皇帝近前,语调轻柔而又妩媚:“陛下。”
贤妃是高位嫔妃中最年轻的一个,长相柔媚,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可惜皇帝的目光没停在她身上,只皱眉看着被抱来的五皇子。
乳母想要将人放下,但五皇子不情愿,窝在乳母的怀里不肯动。
“翊儿乖,听母妃的话,先下来给父皇行礼问安好不好?”
五皇子看了端坐在前的皇帝一眼,更是惧怕的缩回了乳母怀里,摇着头不肯出来。
皇帝冷眼瞧着,语气暗含不满:“五皇子已经六岁了,怎么还要由人抱着?贤妃,你就是这样抚育皇子的?”
宫里的孩子总是金贵些,但再如何金贵,也是个男孩,这般娇惯日后又能有什么出息!
贤妃脸色一白,立马跪地请罪“陛下息怒,五皇子前几日有些着凉,臣妾也是太过担忧,这才让乳母多看顾些。”
她面上一副慈母心肠,说完后还不免红了眼眶,看着好不可怜。
但皇帝却毫无波澜,面色沉敛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贤妃。
毕竟是同宗姐妹,贤妃的眉眼与顾瑾有着些微的相似之处,但流起泪来,却一个叫他怜惜,一个叫他厌烦。
皇帝迟迟不叫起,贤妃便只能在那跪着,后宫的妃嫔们都在场,被这么毫不留情的对待,难免叫她觉得颜面尽失。
作为皇帝御极后唯一诞下了皇子的妃嫔,贤妃在宫中一直都是风光无限。
在众人乃至太后的眼里,哪怕皇帝冷淡后宫,贤妃也是有所不同的。没看他十次有九次里,都是去了贤妃宫里么?
可看皇帝今日的样子……倒像是想差了。
乳母也早早的随着贤妃跪下了,五皇子对这个父皇有些畏惧,再看到贤妃流泪,也跟着嚎啕出声,哭喊着母妃。
慈安宫内一时间满是孩子的哭闹声,莫说是皇帝这脾气不算好的,就连太后也被哭的脑袋嗡嗡作响,暗暗皱眉,心里埋怨着贤妃不会教导孩子。
坐在太后下首的皇后看着眼前的闹剧,不免笑道:“五皇子也确实是年纪小了一点,没他上面几个兄长稳重。但毕竟是幺儿,陛下也别太严厉了才是。”
皇帝面无表情的看了皇后一眼,那深沉的目光直叫皇后笑容僵在了脸上。
是了,皇帝又哪里只是不给贤妃脸面呢?就连自己这个皇后的脸面,皇帝也不会顾及。
最后还是太后被哭的受不了了,开口打了圆场:“好了,贤妃先带着五皇子下去吧,快先哄一哄,孩子哭久了可不好。”
皇帝只饮了口茶,算是默许了。
只不过经了这一遭,原本心思都不太安分的妃嫔们算是彻底熄了火。
再想要争宠,也得皇帝给机会不是?连有子的贤妃都铩羽而归了,她们这些没什么倚仗的,又哪敢往前凑呢?
气氛一时沉到了谷底,皇帝转而看向坐在皇后身边的嘉宁公主,难得主动问了一句:“嘉宁也快及笄了吧?”
算起来,嘉宁与顾瑾也是差不多大,皇帝照顾了几分别人的女儿,难免就想起了自己的公主。
只是显而易见的,嘉宁公主对这父皇也不亲近。
作为中宫嫡出,也是本朝唯一的公主,四时八节送到她那的赏赐皇帝从没断过,也从不曾似皇子那般动辄训斥过。
嘉宁公主圣宠在身,在外人面前也确实张扬,但见了皇帝就会莫名乖顺老实起来。
“是呢,年末就及笄了,臣妾还想着与您商量一下,笄礼该如何办呢。”
及笄晏也是可大可小的,小了只在内宫与各宫嫔妃们庆祝一番即可,大办就要请内外命妇们入宫献礼了。
皇后私心里是希望大办一场的。
如今储位悬而未决,皇帝的态度就是朝臣的风向,只要显现出皇帝对中宫儿女的重视,又何愁她的二皇子在前朝站不稳脚跟?
皇帝见嘉宁公主一直低着头,心里难免失望。
“大办吧,从朕内库中支三万两白银出来,朕的公主,无需委屈了去。”
说完,皇帝也没了继续在慈安宫待下去的兴致,对着太后告退后便匆匆离去,独留太后与宫妃们面面相觑。
皇帝想要的父慈女孝的场景落了空,却说永定侯府那边,顾元启难得避开了李氏和顾珍,偷偷带着顾瑾出了府。
这一趟出门比较匆忙,顾瑾得到消息后只来得及换了身衣服,都不知道是要去哪,就迷迷糊糊的坐在马车上了。
顾瑾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热闹的街市,不免奇怪道:“大哥哥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咱们出府也并未禀明二叔母,要被发现了,怕是会惹了二叔母生气的。”
顾元启卖了个关子。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不必担心,母亲那边自有为兄来扛着,门房下人们也不敢多嘴告状。”
既是问不出,顾瑾也只能无奈坐好。
马车晃悠悠的停在了京中最大的酒楼前,顾瑾带好了闱帽,跟着顾元启去了二楼的雅间。
里面等着的人也不算陌生,正是李家兄妹俩。
顾瑾有些咋舌,与二人相互见了礼。
她这大哥哥也真是厉害,带着自己来见他亲妹妹的心上人,这要是被顾珍知道了,岂不是要闹翻天?
索性今日似乎真的只是为了吃顿饭,顾瑾跟李韵坐在一处,顾元启与李泽坐在对面。两人聊的尽是今年秋闱的考题,李泽偶尔望过来的目光,也都被顾瑾巧妙的低头避开。
直到两边分别回府的时候,李泽才大着胆子站在了顾府的马车前,挡住了顾瑾的去路。
“二妹妹……我知二妹妹平常不太出府走动,只是还是想冒昧一问,过几日可否能邀二妹妹游湖泛舟?自然,不会只你我两人,表哥与家妹也会同往。”
顾瑾戴着闱帽,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但那声音却有些清冷。
“还请李家表哥见谅,我就不便出门了。”
丝毫没留余地,明晃晃的直接拒绝了。
李泽沉默了一瞬,最后还是让开了路。
回府的路上,顾元启看着顾瑾,过了良久才叹息道:“你素来知事,泽表弟的心思我想你应该也能看懂一二,何必急着拒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