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窗内红烛摇曳,温情相依,情话绵绵,相约携手白头的夜晚,终成过去。
宫内钦天监的一句“宋妃不祥”,轻而易举地砍断了帝妃恩爱,往后余生,只余冷落。
连带宋妃唯一的子嗣慎王,也被先皇厌弃。襁褓之年未获爱怜,未待成年便被先皇的一纸诏书分封出去,远在千里之外的慎地,孤苦无依。
宋妃出身不过一个绣娘,不像郑后背后有庞大的家族扶持。在宫中不过空有位份,活死人一样苟存着。
先皇并没有把她打入冷宫,也不降位份,像忘了后宫有这嫔妃一样,终日流连新进宫的各宫美人身上。
宋妃不争也不闹,也就坦然接受眼前的一切。
她唯一忧心的,只有她分封在外的皇儿。
每当深夜,宋妃咽着宫人呈上的粗茶淡饭,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的被褥上,总会想着远在慎地的皇儿,“关外风沙迫人,流寇众多,风俗迥异,吃食不继,不知道皇儿是否饱食?能否安睡如初?”
这些年为了打点宫内上下,为了能打听到慎王在外的一丁点消息,宋妃已经把前期受宠时先帝的赏赐一一耗尽。
那时先皇新死,郑后假借为先皇搜罗各宫嫔妃贴身之物做陪葬,其他妃嫔无论是否承宠,宫中多多少少都有些金银珍珠,名家字画,锦绣布匹。
然而当宫人来到了早已破落不堪的宋妃宫殿,从宋妃身上搜刮到仅存还值点钱财的,也不过是那枚黄白交加的鸾凤玉佩,再无它物。
毕竟是妃位,毕竟是皇子的生身母亲,竟然沦落至此。实叫旁人叹息不已。
慎王眉目中似乎带了点倦态,布满了血丝,像几天几夜未曾合眼一样。但双目却是有神的,如高空俯视猎物的老鹰,敏锐得让你察觉被他注视之际,已成嘴下亡魂。
两边面颊微微凹陷,突出的颧骨更显精瘦,但身姿依然挺拔地站立在郑后前面,静立如松,开口如钟。
“他果然也收到密函了。”郑后的眼神从佩玉上一闪而过,很快就收回目光,表面看神情淡定自若,但心中早已波涛翻涌。“他孤身一人前来,虽然未带兵甲,但来者不善。”
郑后前去一步,靠近慎王身边,有意试探一二,故意问道:“先皇崩逝,宋妃伤痛不已,已经抱病在床多日,粒米无进,太医看过开了宁神安睡之药,但宋妃执意不用,此时已经容颜枯瘦。慎王此番入宫,定要好好劝导一番。”
“莫生殉葬之意。”她暗暗加重了语气,眼神挑衅地正视慎王。
“母后有心了,母妃大概已经无碍。我早已听闻母妃病情,幸好我在封地找到了民间的名医,我本想入宫请母后准许名医入宫为母妃治病,但名医性情古怪,怎样劝说都不肯入宫,无奈之下我只能派人快马加鞭把母妃接到封地,此刻应该已经到了。”慎王轻抚腰间的玉佩,神情带着微不可察的倦容。
当日他的确收到所谓的母妃传递的密函和贴身佩玉。但他很快就洞察到其中的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