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胜衫冷哼，突然握紧她的手，“阿丑？”
他似笑非笑，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能叫你阿丑了。”
“那又怎样？”萧九不在意，笑吟吟的看着他，“随你叫什么。”
“阿九？”
“嗯。”
殷胜衫轻搂着她，两人相携坐在亭子里。
萧九柔柔道，“我叫丫头换壶茶来？”扬声喊阿碧。
阿碧刚才看到大都督在就远远避了开去，小姐一叫，赶紧跑来。
殷胜衫皱眉，“我不喝茶。”他轻抚肚腹，委屈道，“今天喝了一天茶，饱了。”
在西城别院喝了一上午，在这里喝了整整两壶，现在看到茶，他就想吐。
“为什么？”萧九轻笑，他那样子，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真不敢想像傲娇的殷大都督，有时会像个孩子。
殷胜衫凤眸斜睨，“处理完朝事，你没在小院等我。”语含指控。
萧九噗嗤笑了，“小院是我暂时炼药的所在，府里人多口杂，我不能每时每刻都在那里。”
“你找我就为了这个？”
殷胜衫摇摇头，“柳嬷嬷想回庄子上去，你可要见她？”
萧九一惊，“莫要让她回庄子，有人会杀人灭口的。”想起云锦绣兄妹阴狠的眼神，她急忙阻止。
殷胜衫点头，“云府那边不会放过她，还有接她出庄子的神秘人。”他捏捏眉心，“我探视云相时，鹰卫就已监视云府，这个柳嬷嬷一直泯然众人，混在下人群里，做些最低等的活计。若不是实在面容骇人，还真不易找出。”
这个柳嬷嬷，原名柳如烟，是她母亲柳氏的贴身大丫鬟、成亲时的陪嫁丫头。原来相貌清秀，举止沉稳，随母亲嫁入云府不久，就嫁了母亲铺子的掌柜。
母亲抬举她，在柳如烟成亲后又叫她回来做了管家娘子，在云府下人里算的上数一数二。
母亲病重的时候，她虽不能再贴身伺候，仍是每天都去看望母亲。主仆感情极好。
云霓裳那时已经出阁，母亲出事她全然不知。
母亲死后，贴身的丫鬟婆子陆陆续续的都不见了，偶然回去，只知道她们或嫁人、或回乡，或者犯错被撵，也没认真追究。
如今细想，那些人应是被陈氏清除了，仅余的柳嬷嬷现状这么惨，当时肯定九死一生，陈氏又怎肯放她到庄子上安享余年？
这中间一定漏了什么？萧九支颐沉思。
殷胜衫轻抚着她的秀发，柔声道，“解毒当晚，我就叫云洲去查可疑的人。当时怀疑的是云家二小姐，”他嘲讽一笑，“这女人和大姐夫暗通款曲，有了首尾，偏又不知遮掩，被云洲查了出来。”
“谁能想到，丧妻仅仅数天，这道貌岸然的程子衣就按捺不住，在岳父府上、亡妻曾经的闺阁里春风几度。”
萧九听到这对男女居然在她的“霓裳小筑”里厮混，不禁气红了脸。
也许在她成亲后，她的闺阁就一直是他们私会之所。她感到无比恶心，再没有比他们更无耻之人！岳父家、嫡妻处，幽会数年，真是情比金坚吗？萧九冷笑，她更相信，程子衣有更深的阴谋，绝不是害死了她就能一笔勾销。
他就像隐蔽在深处的毒蛇，吐着信子，伺机窥视过往的每一个人，时机成熟就磨尖了利牙，噬人入腹！
她握紧殷胜衫的手，“程子衣！”她轻声而又坚定的，“这个男人不能小觑。”迟疑了一下，“我怀疑他背后另有其人。”
殷胜衫凝眸，唇边是赞赏的笑。他突然悄声，“我的阿九怎么这么聪明。”在她唇边轻轻一吻，这吻很轻，像是怕惊动了她，蜻蜓点水一掠即过。
萧九惊呆了，这男人，谁允许他的？
见她杏目圆睁、又羞又嗔的样子，殷胜衫搂紧了她。“若真恼了，就打阿狐。”他握着她的手，“自己别气坏了。”说着愉悦的笑起来。
凶名在外的殷大都督，此时像个恶作剧得逞的男孩子，萧九不由得笑了。
“咱们刚刚说到哪了？”殷大都督兴致勃勃的。
萧九轻声提醒，“说到，”她顿了下，掩住对那二人的刻骨恨意，“那对私通的男女。”
殷胜衫环住她，“谁知，云洲突然发现了面容丑陋的柳嬷嬷，他好奇心极强，相府里怎能容得如此五官缺失之人？就查到了早逝的云夫人身上，柳嬷嬷也承认她是想为主报仇。”
“但接她来此的神秘人她咬死不说，声称不能害了救命恩人，陷他于险地。”殷胜衫续道，“她说的大义，当时时间紧急，云洲就没有深究。”
萧九点头，“如今陈氏已死，她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如果那人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会不会杀她灭口？”
“阿九，”殷胜衫紧紧抱住她，“不管什么原因，明天都不要去见她。我会派暗卫时刻在她身边，如果那人出现，也不能惊扰，放长线钓大鱼。”
萧九明白，柳嬷嬷，就是最好的鱼饵。而鱼饵，是有危险的。
她点点头，“好。”
“我听有人说大都督无所不能，”他似笑非笑，转了话题，“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区区几天就能一飞冲天。是不是啊，我的阿九？”
他轻捏着她的翘鼻，倜侃。
萧九拂开他的手，杏眸似嗔非嗔，“大都督这柄剑用着甚好，劈荆斩棘，甚是锋利。”
殷胜衫笑了。这是萧九第一次借用他名头行事时，二人的交锋。
想起当日，已是截然不同的心情了。
竹林处有细细哨音，殷胜衫不悦，“有人来了！”
萧九再听，那哨音没有了。恍然，府里有大都督的暗卫。
大都督杀气满面，谁这么不识趣，惊扰了他的好心情。
“可别！”萧九见他眉毛一动，知他怒了，忙道，“万一来的是我爹爹……”
殷胜衫哼了一声，这个萧老狐狸，惯会见风使舵，大都督很不喜欢。看在心上人面上，且容他三分。
萧九给他整整衣裳，柔声，“大都督，走好。”
男人眉毛一扬，似笑非笑的，“阿九喊我什么？”
萧九失笑，“阿狐！”小气的男人！
殷胜衫顺手在她额上弹了个爆栗，趁她呼痛之际，捧起她的小脸，轻轻吻了下去。
萧九又羞又喜，又惊又嗔。
这个吻温柔而缠绵，她从没感受过这样的亲吻，被动的承受。
隐在竹林的暗卫不忍直视，偏偏人语已近，不得不煞风景，急急吹哨。
二人身影分开，殷胜衫喑哑的声音，“明天，西城别院，不准不来。”见她呆呆点头，低哑一笑，纵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