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澤離開後沒多久,江蠻蠻也吃好了。
她放下叉子,問徐難,“要不要吃冰激凌?”
“可以嗎?”徐難兩眼放光。
“當然。”江蠻蠻頓了頓,又小聲說,“但是不可以多吃。”
徐難忙不迭的點頭。
江蠻蠻笑笑,起身去櫃檯自助區給他裝冰激凌。
從他們的餐桌到冰激凌自助區,不過幾米遠。
江蠻蠻從起身到裝完冰激凌,整個過程不超過五分鐘,但就是這麼短的時間,等她轉身往回走的時候,徐難已經不在位子上了。
她愣了愣,站在桌前將整個餐廳掃了一眼,並沒有徐難的身影。
餐廳裡的人在各做各的事,吧檯的服務員在擦杯子,隔壁桌的一對年輕男女在說笑。。。一切都有條不紊,江蠻蠻卻突然打了個激靈。
手裡的冰激凌啪的掉在地上。
她像是才反應過來,徐難不見了。
就這麼一眨眼,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不見了!
失蹤了!
她的心劇烈的顫抖,像是一股氣定在胸口。
但她並沒有驚慌失措的大喊大叫。
對他們這種家庭來說,失蹤有很多種解釋,甚至是最壞的那種可能。
江蠻蠻告訴自己要鎮定,而且她也的確十分冷靜,冷靜的掏出手機,解鎖、撥出號碼、等待。
嘟嘟嘟。
七八聲之後,電話被接起。
“喂?”徐澤聲音帶了些意外,“蠻蠻?”
江蠻蠻的聲音冷靜又清晰,“徐澤。”她一字一頓說,“阿難不見了。”
徐澤,“。。。”
電話空耳了幾秒鐘,具體幾秒,江蠻蠻沒有感覺,她只是覺得慢。
時間在她眼前彷彿有了形體,在無限緩慢的移動。
讓人窒息。
很快,徐澤又開口了,語氣並沒有絲毫慌亂,一如既往的平和。
“好的。”他說,“我知道了。”
隨後,電話被掛斷。
而江蠻蠻心裡的那根線,也像是突然就斷了,她捂著胸口蹲下身,艱難的喘了一口氣。
***
徐澤的臉色看不出任何變化,他身邊圍著幾個穿西裝的人,手上攤開的有文件,顯然正在談事。
其中一個見他掛了電話一言不發,小心問道,“徐少,怎麼了?”
徐澤沒答,起身道,“抱歉各位,有個急事要處理,今天先這樣吧。”
眾人也忙跟著起身,“好好,徐少您有事,您先忙。”
徐澤大步流星走出門。
他邊走邊掏出手機,對面不知道說了什麼,他嗯了一聲,“是,我馬上到。”
很快,他上了車。
汽車發動機轟的一聲,徐澤雙手緊緊捏住方向盤,唇角抿成一條線,眼眸裡不見一絲溫度。
***
關於徐難的身份來歷,徐家沒有對外說過。
多數人都以為,徐難是徐眠意亂情迷的私生子,但只有少數人知道,他其實是徐眠被欺負的一個惡果。
徐澤一開始並不喜歡他。
他小心呵護長大的妹妹,被人欺負了,還懷了孕,他第一反應就是毀屍滅跡。
並且,嚴守秘密。
為了怕走漏風聲,他甚至沒告訴徐默清,而是立刻送徐眠出國,並且給她安排了醫生。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徐眠並沒有按照他的安排行事。
她沒有拿掉孩子。
甚至還偷偷的生了下來。
時隔多年,他仍然記得當初聽到這個消息時的憤怒與驚訝。
他氣徐眠的任性與不懂事,也怪自己的粗心大意,沒有早早發現徐眠的小動作。
他氣急敗壞的連夜乘專機到達美國,想去糾正徐眠的錯誤。
但迎接他的是一個新生的生命。
護士將孩子抱出來給他看,告訴他是一個‘pretty baby’,他第一次產生了猶豫。
再之後,就是一路的妥協與退讓。
他搞不明白徐眠的目的。
“你到底想幹什麼?”
病房裡,他取下眼鏡,捏了捏鼻樑,一天一夜的奔波,讓他身心都很疲乏。
徐眠剛剛生產完,但是奇異的是臉色竟然不錯,見他這樣,還笑了笑。
“幹嘛這麼愁眉苦臉的,做了舅舅不開心嗎?”
“徐眠!”他低聲呵斥,“你到底發什麼瘋?!”
“誰瘋了?”徐眠理直氣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徐澤告訴自己要冷靜,問,“那你到底想做什麼?”
徐眠不答,反而跟他說,自己給孩子取了個好名字,問他想不想知道是什麼。
徐澤面無表情,“是什麼?”
徐眠,“徐難,好聽嗎?”
沒有人給自己的孩子取這樣的名字。
而他到底又是誰的劫難?
徐澤閉上了眼。
徐眠的意圖非常明顯,她想讓徐難回去繼承周家,然後剝奪掉他生父周恆一切的繼承權。
這個想法很瘋狂,但不是不可能。
周家只有兩個兒子,老大周斂明確說過不婚不育,外界都傳他性取向成謎。剩下老二週恆,是個只會享樂的二世祖廢柴。
以周家目前的情況,第三代裡面想要挑一個繼承人出來,徐難的條件的確優越。
徐眠稍稍鬆了口風,周家老太爺便迫不及待的想讓徐難回去,可見他心情急切。
但徐澤不同意。
他可以容忍徐眠未婚生子,也可以對徐難心無芥蒂,但他絕不允許徐眠拿孩子做籌碼,去執行什麼復仇大計。
說白了,他覺得周恆不配。
不值得徐眠把自己搭進去浪費。
但他勸不動徐眠。
好在沒有他的首肯,周家對徐難的價值還要掂量掂量,不會貿然把人帶回去,他還算穩得住。
可他沒想到,徐眠這裡壓住了,周恆竟然敢冒出來惹事。
他也敢!
***
車一路疾行,很快出了城區,夜幕降臨,街道兩邊漸漸沒了人煙。
徐澤直視前方,見不遠處有幾個零星光點,慢慢降下車速,最終停下。
幾輛摩托車圍成一個圈,中間一輛黑色轎車,轎車的前方有擦痕,車頭前面的摩托車是倒在地上的。
可以想到當時摩托車將車子逼停的情景。
徐澤抬腿下車。
孟清維正靠在一輛摩托車上,指尖夾著煙,見他下了車,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旁邊看。
旁邊幾個摩托車騎手正壓著兩個人,被壓住的人鼻青眼腫,顯然剛剛吃過一番苦頭。
徐澤瞥了一眼就沒有再看,不是很感興趣。
只問,“阿難呢?”
孟清維抬手衝中間那輛轎車指了指,“裡面睡覺呢。”
徐澤走過去拉開車門,徐難窩在後座睡得香甜。
徐澤彎腰將他抱了出來。
孟清維說,“應該是被餵了藥,回去找醫生看一看。”
徐澤點頭,“多謝了。”
等他將徐難小心的放在自己的車裡,孟清維掐了煙走過來,“人你想怎麼辦?”
“送到周家去。”徐澤說,“周家管不住周恆,就不要再來跟我要孩子。”
孟清維點點頭,朝後抬手示意了一下,很快,後面的人上車的上車,扯人的扯人,轟隆隆的消失在黑暗裡。
孟清維遞了一根菸過去,徐澤接過。
“周恆怎麼找到機會的?”孟清維問。
以徐澤對孩子的看護,不可能這麼粗心讓周恆找到可乘之機。
徐澤抿了抿嘴,說,“今天我帶他去了遊樂場。”
孟清維瞭然,“難怪。”
其實還有江蠻蠻,但徐澤沒說,他想起來江蠻蠻應該還在遊樂場,還不知道徐難的消息,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會不會傻傻的還在原地等?
想到這,徐澤忍不住了。
“我先走了,改天謝你。”他拉開車門。
孟清維站在原地,單手插兜,衝他不在意的揮了揮。
“拜~”
隨後,目送徐澤的車消失在眼前,孟清維扔了菸蒂,抬腿跨上了摩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