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华世宜姐妹俩跟着师天音夫妇回了华家,但学业不可荒废,每日里还是坐着马车前往师家族学,每隔两月,谢容的礼物便会成箱拉来,若原来再师家还行,地方大也放得下,如今在华家,可就为难人了。
喻婉婉见华世宜无精打采趴在桌子上,悄咪咪蒙住了她的眼睛,怪声怪气道:“猜猜我是谁。”
华世宜懒懒地应道:“一定是那古灵精怪的喻家千金吧。”
“哈,你嘴上这么说,表情也太敷衍了,怎么了,回家不开心呀?天天绷着脸。”喻婉婉问道。
族学中,她俩年纪一样大,关系自然也比较好,华世宜叹了口气,学着大人的语气道:“你不知,我阿娘在家中日子难熬,我和姐姐都挺难受的。”
“你家的事我也略有耳闻,不过长辈的事咱们也插不上手,大不了以后你嫁给我哥哥,我娘人可好了,也喜欢你,肯定不会委屈了你这师家孙小姐的。”喻婉婉笑吟吟道。
“胡说八道什么呢。”华世宜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雪地,怔怔发神。
喻婉婉看她这般,也不由盯着那松软洁白的雪团悠悠道:“听说陛下快不行了,撑过今年就不错了。”
“皇太女不是刚大婚么?”华世宜问道,“他们都说是给陛下冲喜呢。”
“什么冲喜呀,我爹说姑娘家如何登大宝,嫁了人借着谢氏一族才可保帝位无忧,若是再生下一个皇子就好了。”喻婉婉道。
“想必皇太女身为公主,也是身不由己的,希望那谢家的公子是个极好的人。”华世宜突然想到了什么,悄声神秘道:“最起码,皇太女的婆母才不会像我奶奶对我娘那样,刻薄至极。”
“哎,真是奇怪,照理说,你娘是师家千金大小姐,名门嫡出,怎么你奶奶偏偏更喜欢那个卖酒的大儿子呢?听说你大伯母大字不识一个,还时常出言讥讽你母亲。”
“不知道啊。”华世宜又叹了口气。
“世宜!”师鸿熙突然站在花圃外头唤道。
华世宜抬了抬眉毛,“怎么了?”
“阿容又给你带东西了,你快去看看吧。”师鸿熙说完,不情不愿的跑了。
喻婉婉一脸羞红,推了推华世宜,“这甘家阿容走了都这么久了,还给你寄东西,我看他是不是心仪你啊。”
华世宜却并不高兴,她困扰的是如何把这成箱的书籍搬运到那狭小的房间内,看来得给他写封信,让他别再送东西来了,可是自己也不知道他住在哪,每次问舅母都不说,去找车夫更别提了,每次等她一下学,门口哪有人啊,只好作罢。
华世宜上了马车,见那两箱书被小厮捆好放在马车后头便一阵头大。
“阿容又给你寄东西?我们那屋子可得重新收拾一下,不如放到爹的书房里去。”
“可以么?”华世宜眨了眨眼睛。
“爹爹如今公务繁忙,书房左右也空着,放点无妨的。”华清如宽慰道。
“我感觉我都许久不见爹爹了,听承彦哥哥说,他爹跟我爹在忙水利一事。”
“咱们临川最大的便是水患问题,每年都得防患于未然,如今快过年了,上头盘查下来若出了什么岔子,爹爹首当其冲。”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华宅,下了马车便听到了大伯母龚晓霜的尖锐声。
“又是一箱书?成天往家里搬书干什么?女娃就该好好在家,等年纪到了嫁人去,吊着书袋子以为自己能当宰相不成?”
华世宜板着脸进了门,华清如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大伯母。
龚晓霜见华世宜对自己不理不睬,不由高声道:“世宜,你没看见我么?”
华世宜脚步一顿,“大伯母声音洪亮,恐怕街坊四邻无人不知您在家门口骂女子无用,我自然看见了。”
“嘿,那你还不叫我,是谁教你的规矩,你娘么?”龚晓霜叉腰问道。
“不用谁教的,我方才叫了,大伯母自个的耳朵里都是自个的声音,哪里听得到我的话?”华世宜一脸坦然的胡说八道,她方才嘴皮子都未曾动过,哪里叫了。
“你敢情是在蒙我呢?”
“大伯母没事了吧,没事我回去温书了,陛下曾说,女子和儿郎一样,好好读书能济世救人,若不读书,便是目光短浅,为了不跟大伯母一样,我一定奋发努力,世宜告退了。”华世宜服了福身子,一蹦一跳往偏院走了。
“你!你混账!”
华清如很是担心,“世宜,不是让你忍忍么?娘说的你都忘了。”
“大伯母这个人惧怕大伯父,如今是大伯父不在家,她猴子称大王,我上次听说大伯父快回来了,到时候你看她还这么张狂。”华世宜狡黠一笑。
华清如默默低下头,“你自小是比我聪慧的,就是怕你这不服输的性子,给爹娘惹麻烦。”
“姐姐,我心里有盘算的,你别担心了。”华世宜拉着华清如的手进了门,见师天音正将一封信烧了,不由问道:“娘,你在烧什么呢。”
师天音看着信被火吞噬,摇了摇头,“陈年的签文,今日你爹要回来,我亲自下厨做几样小菜,你们可别赖着爹爹说太多的话哦。”
“真哒,太好了。”华世宜跟华清如都十分开怀。
等出了门,师天音的眉头紧蹙在一起,盛京来信,说因谏言废除世族一切优待而被软禁,如今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陛下的身子骨若是撑不过今年,该如何是好。
华世宜回了房,打开了谢容送来的木箱,里头有几个小娃娃,粉雕玉琢,穿戴的衣服看起来像自己的。
“怎么?这回不是书了?”华清如问道。
“阿姐,你看,这小人做的真好。”
华清如接过来一看,疑惑道:“这是缂丝,一个匠人三个月才能织这小人身上穿的这点料子,阿容家这么有钱么?我记得,公候才能使用呢。”
“或许是买的呢?”华世宜没起疑心,毕竟公候,她跟姐姐根本没见过,哪里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