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儒风和顾锦恬没有弄什么铺张的拜师礼，只当那日在御书房的一个叩首便是礼成。
但谢大儒收了长乐郡主为徒的消息，还是一下子轰动了整个京城。
一些庶民读书人不知道这长乐郡主是什么来头，便有世家公子们详细说道了前些日子的风波，众人这才知道，谢大儒的关门弟子，不但是个女的，还是个年仅四岁的小娃娃！
“简直荒唐！”
京城文人雅士最爱聚集的品闲楼里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刚上二楼的顾锦恬脚步一顿，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却发现是个靠窗的雅座，里面集了一群书生装扮的青年人。
其中一个捏着酒杯，扶着屏风踉跄站起，一只手还在空中指点江山，把酒水洒得到处都是，显然醉了。
“我本以为那谢儒风高风亮节，不屑与那鱼虾烂臭的朝廷为伍，却不想还是屈服在皇权之下，收一无耻小儿为徒！”
他嗓门很大，同伴中有些不愿惹事的连忙去拉他。
“路兄！路兄！快收声吧！”
“你醉了，快坐下吃菜醒醒酒罢！”
……
“郡主，奴婢去撕烂他的嘴！”澄心最是急性，当即就想要冲上去。
顾锦恬连忙拉住她的裙摆，不让她冲动。
虽然她手小力气小，但好在顾怜身边的这些丫鬟一个个都把她视作珍宝，一举一动都不落下，因此澄心虽然一步都已经迈出去了，却还是及时刹住车，以免不一小心伤到了她。
边上还跟着叶玄和顾渊家那个叫殊墨的仆从，这四人正是刚从书院里放课出来，因为顾锦恬听同学说品闲居的小食很是精美好吃，特意来尝一尝的。
此时前边引路的小二已经布置好了厢房，发现客人们还没跟上，返回来一看便见四人杵在楼梯口，正看着那些喝酒的书生。
小二惯会看人眼色，连忙走上前来，对着两个明显是主子的小孩道：“贵客们，小的已经收拾好厢房了，请移步吧。”
说完顿了顿，又挤眉弄眼地凑近后小声道：“那就是些读书读坏了脑子的书呆子，考学考不上，只日日在这高谈阔论的，贵客们只当疯癫了，不必理会。”
顾锦恬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小二都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货色，他们自己还自命不凡呢？
她向来不是个爱吃亏的性子，当即便对小二说：“我看这外边的景色也不错，能看到朱雀街呢，多热闹呀，哥哥我们就不去包厢了吧？”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特意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笑着对叶玄说。
我们叶世子年纪尚小，却也是逃脱不了自己妹妹的卖萌攻势，自然是有求必应，立马点了头。
小二自然也不会勃了他们，立马安排他们靠窗坐下。
要说这二楼雅座，其实也不过是一桌一桌互相间用屏风隔断了一下，私密性比起厢房内自然要差上不少。
于是在等菜的阶段，几人又陆陆续续听到隔壁一些人的狂悖之词。
“那长乐郡主据说是才从尼姑庵里接回来的，正经人家姑娘哪有一出生尼姑庵的？指不定到底是个什么出生呢！”
“啊，你是说……”
“你还不知道那些皇家公主什么的，表面上光鲜亮丽，私底下不知道养了多少面首小倌儿呢！当驸马的人，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这么说起来，那辅国公世子顶上带绿了？”
“要不然呢？你看着长乐郡主回来后，那位有出来走动过吗？怕是没脸见人了吧！”
“嘶——这皇家竟如此混乱？”
“那长乐郡主难道并不是……”
“懂得都懂，不懂的说了也不懂，我已经说了这么多了，要不信你也别问，利益牵扯太大，说多了对你们没好处，我只能说水很深，知道的宗室皇族高门大人们肯定不会往外传，所以我只能说懂得都懂，不懂也没办法。”
……
隔壁语言秽语越说越过分，别说澄心了，好脾气的叶玄听到这些人如此污蔑自己娘亲的清白，气得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就连整体嬉皮笑脸的殊墨都拉下了脸，表情极其恐怖。
“妄议皇室，这些人简直活腻了！”他恶狠狠地说道。
但隔壁一群醉鬼，并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顾锦恬小小的脸上早也是寒霜一片，制止了要冲出去揍人的哥哥，抿着唇对澄心说：“殊墨哥哥，麻烦你陪澄心姐姐去长安府衙一趟，报官！”
澄心本不放心就把郡主留在这，但一对上小郡主坚定的目光，到底还是听从了。
她的主子是长公主，长公主不在，自然是要听郡主的。
殊墨倒是没有什么纠结的，他家王爷早就说过这位小郡主别看年纪小，主意可大着呢，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听从便是。
很快两人就离开了，叶玄双眼通红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哑着声音道：“妹妹，为什么不让我去揍他们？！他们这样说娘亲和你——”
顾锦恬看着这个被气坏的小男孩，心里一暖，伸出手抱了抱他。
“哥哥你还太小啦，他们那么多人，就算哥哥加上甜甜也打不过的！”
“那就这样放过他们？！那里有个人我见过，是王阁老的大孙子，就是他说娘亲……”他说到这一顿，气得锤了一下桌，没办法再把那肮脏话说出来，“就算府衙把他们抓紧去了，肯定也不会受什么惩罚，顶多荣国公府交点钱赔点礼就出来了！”
王阁老？
顾锦恬眨了眨眼。
那不是王贵妃的父亲吗？
这家人都那么不省心的吗？这王阁老带着一群拖油瓶还能当上阁老那可真是厉害呀。
还没桌子高的小不点抱着小男孩安抚地拍了拍，随后松开手道：“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们的！”
说完她就走到窗边，敲了敲窗户，用正常的语调问：“十三，你在吗？”
一点动静都没有。
叶玄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妹妹，你在做什么？”
“……”召唤兽没有同想象中一样出现，顾锦恬沉默了片刻，更加急促地又敲了敲窗户，威胁道：“十三你再不出来，甜甜就要自己去跟他们打了，要是一不小心被人拎起来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