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陶嬷嬷准备领云纤去落梅园其他院子,傅二夫人忽然张口。
这话说完,不仅陶嬷嬷觉着稀奇,就连云纤也颇为纳罕。
“我亦想与母亲近一二。”
见陶嬷嬷看向自己,云纤温婉点头。
“可需老身在旁伺候?”
“不必。”
二夫人站起身,又指着丫鬟让她将云纤的被褥放在自己方才歇息过的罗汉床上,这才打发了二人。
“你不必忧心,既然我说不会将此事告知他人,便不会食言。”
云纤站在屋中望向身后的菱花窗。
那菱花窗格心乃双交四椀菱花,上下刻有藤萝石榴象征子嗣昌隆等物。这等图案傅家随处可见,往日她不曾留心,如今瞧着却觉万分不喜。
“你虽不会将此事告知他人,但你会以此事威胁于我,令我不得不顺着你的意做事。”
傅二夫人拧着腰身抚了抚鬓边碎发,看向云纤的目光由方才的惊愕转为不在意:“说吧,你想做什么?”
云纤也未推脱,直言道:“我想见傅成傅管事。”
“可。”
“不过别说我不曾提醒你,傅成就要成婚了,跟外院黎管事家的闺女,你莫跟他有什么首尾。”
“成婚?”
云纤忽的转身:“何时的事?他可答应了?这婚约……何时有的?”
傅二夫人俏眸微眨:“你进傅家之前的事了。”
不知想到什么,傅二夫人面色淡了下来:“男子的话是不可信的,他们为达目的什么好听的都说得出来,可待你信了,便是你傻。”
“人家明晃晃下个瓮子给你钻,连个像样的饵物都不曾放,轻飘飘几句甜言蜜语便哄得女子身也给了,命也给了,信他的,听他摆布,到头来人家说娶她人便娶了,你又有个什么?”
见云纤面色惨白,傅二夫人心软一瞬。
“我整日瞧着朝凤院那些个姑娘,便时不时会想起我的禾儿,若她在我身边应该也同你生得差不多。”
“傅成这亲事是定了的,且无论日后你能不能出朝凤,与他都绝无可能……”
云纤声音低哑:“他答应了?”
傅二夫人沉默一瞬,随后点头:“如何不答应呢?黎管家是老祖宗的心腹,他许久之前便相中傅成做他女婿,怎奈傅成先前与一木匠之女有了婚约。”
“后来听闻那户人家遭了难,一家人死于非命。十几日后,黎管家便去问傅成婚约之事。”
“他如今正得你爹爹看重,黎管家本就喜他机敏俊秀,这二人门户也算匹配,倒是比那木匠之女相称多了,有何不好答应的?”
十几日……
二姐姐尸骨未寒,可不过十多日崔继颐便与他人定下盟约,这份薄幸令人齿冷。
云纤看着傅二夫人,豆大的泪珠突然滑落。
今日之前她不知自己已将对方看做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虽无名分,但……他们本该是一家人的。
怪道崔继颐说这世上她无帮手,亦无可信之人。分明那时候他便在隐晦的提点她。
“你这是做什么?”
云纤突然落泪惹得傅二夫人有些惊慌。
“你若想见,我随便寻个由头传他过来便是,何至于此?”
“不必了。”
抬手遮住双眼,云纤压下不平心绪:“不必了,不必再见。”
他早早便知会过不会出手帮她,哪怕如今自己求到他面前,对方也不会贸然冒险。他那样一个精明之人,怎会做这等无利可图的琐事?
云纤坐回绣墩,眼皮红红:“既然你知晓我威胁你,为何还留我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