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啪’的一声,皇帝重重的将手里面的奏本摔在御案子上,目光森然的瞪向樊乐:“朕派你去万佛山接两位公主回京,你居然暗中安排了刺客袭击?樊乐!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话震惊四座。
众臣脑子里都是嗡的一声。
樊乐,在接公主回京的途中,安排了刺客袭击?天哪!他为什么要这么干?这么干能得到什么?
众臣心里面有无数的疑问。
“陛下!冤枉啊!”樊章连忙开口,却不敢再向刚刚那样寻死觅活,嚎啕大哭了:“这是污蔑!微臣的儿子绝对不会对公主不敬啊……”
樊乐也再顾不得装死了,挣扎着从担架上爬下来,冲着皇帝叩首,磕磕巴巴的开口道:“陛,陛下,微臣不敢……”
话音刚落,皇帝便拿起奏章狠狠的砸落在他那颗猪头上,声音森然:“你不敢?你收买了江湖高手,暗中刺杀公主,妄图来个英雄救美,只可惜布局不周,差点就让公主遇险,这些事情桩桩件件都有证据,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如何狡辩!”
樊乐本就被揍的浑身是伤,皇帝扔来的奏章砸在他脸上,顿时便鼻血喷涌,满脸刺痛,他整个人都向后跌坐在地上,心神巨荡,满心惊恐。
这些事情他做的隐秘至极,贺龄君是怎么知道的?居然还拿到了证据!天哪……
“陛下,微臣,微臣……”
他重新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与他父亲樊章一起跪地求饶,可是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父子冷笑:“说啊,朕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何话要说!”
大殿上静悄悄的。
众臣鸦雀无声,全都震惊无比的看着这一幕,谁也没有料到刚刚就要被问罪的护国公世子苏晏安好无损,反而来告状的樊乐父子,被告了。
这可太出乎意料了。
皇帝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苏晏,脸上的怒火稍稍缓和:“昨天晚上,你实在不应该手下留情的,人家既然要求了,你就应该满足嘛!”
苏晏立刻躬身回答:“陛下教训的是,微臣记住了。”
跪在地上的樊乐父子一脸屈辱,那样子就好像有人活生生往他们脸上甩了几百巴掌。
还是苏晏甩的!
“陛下,微臣教子不严,让他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微臣愿意替他受罚,只求陛下能够看在微臣只有这一个儿子的份上,饶他一命。“樊章到底捡起了那奏章,只看一眼就脸色大变,再也不敢反驳什么,只低头认错。
皇帝阴沉着脸色,看了一眼这位三句话不离三朝元老的臣子,又看看一旁猪头样的樊乐,心里面烦躁不已,一点也不想看见他们。
“传朕旨意,樊乐居心叵测,谋害当朝公主,夺去将/军之职,当堂重责五十庭杖!”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幸而公主无事,公主若是出事,朕定摘了你们全家脑袋!”
樊乐一听,立刻满脸绝望,他已经被苏晏暴打了一顿啊,再打五十大板,会死人的啊!
然而他的父亲樊章已经飞快的接旨谢恩:“微臣领旨,多谢陛下开恩。”
只要不是当殿赐死,一切就都还有余地。
禁军上前,架着浑身绷带,肿如猪头的樊乐出了大殿。
很快,外头便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打板子声,以及樊乐的哀嚎声。
满朝文武就这么静静的听着,一个个心有戚戚然。
樊章心痛如刀绞,但却一点也不敢表露,这位刚刚还嚣张跋扈,企图当殿血溅三尺的老臣,板着脸孔倔强的站在那儿,一瞬间仿佛苍老了数岁。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五十板子打完。
一身血水将白色绷带全部浸染成红色,奄奄一息的樊乐被禁军又抬了回来,还扔回到刚刚的担架上面。
皇帝看了他一眼,幽幽开口:“你要感谢苏晏,若非他提前已经暴打了你一顿,朕今日非得剥你一层皮不可。”
现在他这幅样子,与剥掉一层皮有什么分别?
樊乐痛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皇帝又道:“樊乐,你还没死,为何不向护国公世子道谢呢?”
樊乐眼皮子动了动。
他浑身剧痛,痛到几乎麻木,嘴巴根本就张不开,又如何开口道谢?
皇帝这话,比刚刚那五十大板还要厉害,简直在他心窝上捅了一刀子。
这世界上还有比众目睽睽之下,狼狈不堪的向情敌致谢还要悲惨的事情么?
一旁的樊章代替他向苏晏道谢:“多谢苏世子。”
苏晏连忙摆手:“好说,好说,大家都同朝为官,本就应该互相帮助,只是,樊大人回去以后也要好好教育儿子,日后啊,可千万不能再对公主不敬了。”一副尽心尽力,为他们着想的模样。
樊乐呕了一大口鲜血,悲愤的几乎当场死去。
皇帝起身甩袖离开,早朝到此结束。
苏晏随同诸位大人一起,缓缓出了大殿。
一个身穿粉色衣衫的宫女众目睽睽之下,缓缓上前,冲着苏晏请安:“苏世子,我们家公主有请。”
苏晏慢慢抬起头来,就看到距离这边大殿不远处的甬道上,停着一顶轿子,轿子前站着个身穿大红色披风的少女,容颜俏丽,明媚张扬。
少女手里面抱着暖手炉,一双明亮如春水般的眼睛正静静的看着这边的方向。
冰天雪地里,少女的容颜是这庄严肃穆的皇宫里一抹亮色。
苏晏想到刚刚大殿上递进去的那道奏章,直接就将樊乐父子弄的再也翻不了身,他微微勾唇一笑,点点头,抬脚就朝着贺龄君走过去。
还有不少文武百官没有离开,看到这一幕都惊奇的不得了,一个个停下脚步:“你们快看!是六公主!她来见苏世子了。”
“哦,他们订婚了,见一面也没啥……”
话虽如此,众臣们却谁也不想离开,凑一堆站在那边兴致勃勃的观看着。
苏晏一步一步走到了贺龄君的面前。
这个时候,他才看到贺龄君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黏在大红色的披风上头,就像是落了一层梨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