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宝生惊了半秒,没有回头,很快调整表情,而后若无其事地拍拍手上的灰,“武哥,我没干啥,路过路过。”
“路过?”丁武趁宝生没看他,牙一咬捡起一块锋利的石块将额头小小的伤口划拉得鲜血直流,眼底噙着坏笑,一步步走到宝生面前,阴恻恻道,“你砸到我了,说吧,怎么赔偿。”
“……”
鲜血顺着丁武又黑又黄的额头流淌到眼睛里,一片慑人心魄的红,宝生这次真吓了一跳,暗道不好,闯祸了!
丁武将他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眯了眯眼,又道,“听说你爹昨天带苏妍来相亲了,怎么,你过来急着上门认亲的。”
“没有没有,我真是路过,正要去上工呢。” 宝生不想跟他扯苏妍,转过话题道, “武哥,我昨天去笔架山捡了些菌子还没吃完,拿过来当给你赔礼,你看行不行?”
丁武没立刻回话,而是斜眼看了看周野的院子,突然念头一转拔高声音道:“你不是路过,也不是来上门认亲的,你是来偷东西的!”
“什么?姓丁的,你别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东西了?”简直越说越离谱。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所以,你恼羞成怒用石头砸了我。”丁武笑得狰狞,血淋淋的脸直勾勾对着宝生,模样状若男鬼。
“……”宝生头一次见人如此颠倒是非黑白,血气哄哄往头顶涌,捏紧拳头咬牙道:“你再满嘴胡言,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你敢吗?我叔可是村支书。”丁武故意再逼前一步,鼻尖几乎要怼到宝生的鼻子,伸手抹了抹额头的血啪啪甩到宝生脸上,讥嘲道,“瞧你这熊样,敢打谁啊。”
话音未落,砰!
苏宝生忍无可忍,倏地抡起拳头狠狠砸在丁武眼睛上!
这一拳极重,直打得丁武一个踉跄,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他右眼连同整半张脸顷刻间肿得老高,混着模糊不堪的鲜血看上去更加诡异,稳过神来的丁武非但没喊疼,反而瞪着宝生轻蔑地扬起唇角,意味深长道:
“哎呀,苏宝生,这下你真打人了,走吧,同我去民兵队长那。”
民兵队长?
那可是有枪的。
宝生这才反应自己着了他的道,脸上的情绪变了几变,最后定格在讨好上,服软小声地说:
“武哥,刚才是我冲动了,不行你打我一拳扯平吧,要是气不过打我两拳也行。”
“打你?”丁武鼻子里哼出一声,唇边的冷笑令人心颤,一字一句道,“你想平息这件事?可以。”
宝生唯唯诺诺,恨不得变出一包大前门来讨好他:“武哥你说,只要我能办的到,我立马给你办去。”
“让你姐嫁给我。”丁武语气流里流气,“又或者,让你姐同我睡一……”
“我他妈打死你个丑八怪!让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让你想吃天鹅肉!!!”
……
“哎吆,阿妍,你还在这找什么,你弟出事了!把人打残了!已经被抓去民兵队了!”
闻言,苏妍手一松,刚抓起的螃蟹霍然掉回到沙土里。
她迅速在心里喊了声售卖,半桶在上演“越狱计划”的螃蟹瞬间被清空,与此同时,口袋微微鼓了起来。
“哎呀!怎么还有螃蟹啊,好大的个呢,少说也得有六两了。”
地上的那只被前来传信的村民看见了,她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下意识就要扑过去抓住螃蟹。
就在手指即将要触碰到螃蟹爪子的刹那,她忽然停下来,退开几步,恋恋不舍道:“这是你捡的,阿妍,你拿的。”
村里不乏老实本分之人,眼前这个沈婷婷就是。
记挂着宝生,苏妍没空管它了,拎着桶抬脚就走,“那只送你了,婷姐。”
沈婷婷直接抓起螃蟹丢进她桶里,温声道:“听说你前几天饿得要跳海,现在家里又出了事,我不能抢你的吃食。”
苏妍没再争执,将桶往家里一丢,径直朝红树湾公社奔去。
“听说苏宝生把丁支书的侄子打了,怎么样,严重不?”
田地荒芜,本来上工就没啥活干,如今听说队里出了事,大伙都围过来看起了热闹。
“打的可厉害了,这还是有人把宝生拉开了,不然那个丁武非被他打死不可。”
“为了啥事啊?凤山那个老三不像是挑事的主,是不是支书侄子惹他了?”
“这谁晓得,听说丁武被牛车拉到卫生院去了,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了,弄不好宝生要挨批斗,还得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