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转,老者辞世,小花吟被带到了谢家。
花吟站在院中,看着一个和她有着七分相像的少女蹲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搓洗着衣服,周围寒风呼呼地刮着,几片雪花飘飘洒洒的落在少女的肩头,少女一双纤细的手指冻得通红。
“怎么还没有洗完?”
崔桂兰看了眼堆放在盆子一旁的衣服,一根细长的树枝打在少女的身上。
少女身体只是微微缩了下,手上的动作快了起来。
“还有我的内.裤。”
虽然谢冬声的声音传来,一条碎花内.裤就这么被扔了过来,挂在了少女的头上。
谢秋生拿着一个烧土豆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顶着内.裤的少女,竟然笑得直不起来腰,大门打开,谢父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地上默默洗着衣服的少女,似是早已习以为常,直接抬脚走进了堂屋。
看到崔桂兰还要打,花吟下意识上前想要阻拦,不想她的手直接从崔桂兰的身体穿过,树枝最终还是落在了少女身上。
人声鼎沸的社会学校,红砖外墙的三层教学楼,显得好不气派。
此时高考还未曾恢复,然而渴望上大学的人并不少,因此每个地方都成立了相应的社会大学。
人人都可以进,没有年龄和知识水平的限制。
大家聚在一起学习不同的知识,再通过自愿报名,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学校复审等手续进入大学。
小花吟也是其中一员。
可这天,背着一个破旧的书包,抱着一沓书,低着头,一边哭一边走出了教室,周围均是来自众人谩骂声和唾弃声。
“她就是那个每次评比都得第一的花吟?”
“可不是吗?不过有什么作用?还不是没有教养,年纪轻轻就和人乱搞,还被搞大了肚子。”
“这样的人,真是给我们丢脸。”
“听说她因为怀孕,直接被劝退,也没资格申请大学了。”
“活该,谁让她不学好,我可是听说,她从小就无父无母,是被一个乡下的赤脚医生老头给捡回去的,那老头死的时候,就把她托付给了一个男子,你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那个男人的。”
“才不是呢!我听冬生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偷人偷来的。”
“我不是!我没有……”小花吟抱紧怀里的书包,孤立无援的面对众人的恶意,红着眼睛试图辩解。
“没有?”有人不怀好意的调侃:“那你怎么解释你那鼓起来的肚子?难不成你还会无性繁殖?”
他的话顿时惹来哄堂大笑。
“哗啦”一桶污水从小花吟头顶浇下,带着让人难以忍受的臭味。
泼水的女孩却没有半点愧疚,反而指着小花吟肆意嘲笑:“像你这样不检点的女孩,不知跟多少男人睡过,真是太脏了,我替你洗洗不用谢啊。”
花吟看着小花吟屈辱的低下头,放弃了任何争辩,牙齿紧紧咬着唇.瓣,有着一抹血迹从嘴角流下。
她就这么看着,看着小花吟沉默的抱着书从她面前走过,在周围的谩骂声中,一路走出了社会学校,消失在了街口!
……
初秋的清晨还带着丝丝凉意,天刚刚放亮,外面树梢的小鸟就叽叽喳喳地叫着。
花吟睁开了眼眸,盯着漆黑的屋顶,一时竟有些不知是何年的感觉,梦中的画面一一从脑海中闪过,里面的人,里面物,似是真的发生在她身上一般,花吟竟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小花吟曾经的经历。
花吟推开房门,一股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站在院中,花吟活动了下手臂,看了眼一旁的偏房。
也不知道是她昨晚睡得太死,还是房子隔音太好,她竟没有听到他发出的任何声音,犹豫了下,花吟抬脚走了过去,房门微微合着,她只是用手轻轻推了下,门就发出“嘎吱”一声声响,缓缓打了开来。
不大的土炕上,谢景行脸色潮红躺在上面,嘴唇有些发紫。
“水……”
一道细小的声音从谢景行的口中呢喃而出。
花吟看着睡着的人,紧紧皱了皱眉头。
很热!
谢景行再次回到了那片充满恐怖气息的丛林,周围都是一个一个被炮弹炸出来的深坑,战火纷飞,周围都是哀嚎声,哭泣声,地上均是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空气中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
他整个人如同身处大火,无处可逃,就这样吧!
谢景行想。
这是他自己选的路,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他已全力以赴也算死得其所。
只是心里有些愧对花爷爷临终所托……
突然一阵冰凉的触感让他全身打了一个冷颤,虽然周围的战火还在烧着,可他全身的温度却降了不少,口中被灌入了冰凉的水滴,让他全身舒爽了不少。
谢景行清醒了几分,他总觉得身边有人,可一向警惕的他,竟然没办法睁开眼睛,耳边传来水流声,有什么敷在额头,冰冷的触感让他从那场血肉模糊的梦境中渐渐剥离。
额头上的帕子反复被换掉,口中不断被灌入了水滴。
谢景行想要睁开眼眸看看是谁,可始终只是徒劳,渐渐他整个人再次睡了过去。
“喔……喔……”
后院公鸡打鸣的声音传来,璀璨的晨光从门缝隙中照射了进去,散落在不大的土炕上。
谢景行蹙了蹙眉,缓缓睁开了眼眸,突然想起什么,立即朝着一旁看了过去,发现炕边空无一人,谢景行起身,正以为一切都是梦境的时候,一条发潮的毛巾从额头掉下了来。
被晨光笼罩着的小院美得如梦如幻,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从桃树中间穿梭而过。
谢景行看了眼一旁的堂屋,他有种直觉,花吟并不在房中,当他推开堂屋的房门,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自嘲地笑了笑。
也对!
如今他已是一个废人,别说是照顾花吟了,就连自己都无法照顾。
谢景行一脸颓废地坐在院前的一块大石头上,低垂着头,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他全身依然滚烫如火烧般,整个人昏昏欲睡,似是随时都可能倒下,花吟离开,他却不知自己该不该去找。
找,找到又能怎么样呢?如今他对她来说,终究是一个拖累。
可不找,她毕竟怀着孕,一个怀了孕的女子,出去只能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