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裳兩手攤開，掌心全是白色泡沫，她驚喜的看了眼門外的人。
“喲，凱子，你這孩子怎麼才來啊。”華裳笑著，又進了洗手間，裡面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她聲音加大，繼續道：“都是老顧客了，你自己坐吧，急著要嗎？”
“不忙，裳姨你忙好了再給我弄，別急。”
店鋪飄著一股淡淡的混合汽油味，阿淼好奇極了，她輕手輕腳的跳到櫃檯上，兩隻小眼睛透過櫃檯縫隙看過去。
那是一位皮膚黝黑，穿著藍色工裝服的男人，手裡提著一個黑色塑料袋。
他的藍色上衣還沾著黑色的油汙，白色線手套也黑乎乎的，嘴角快要裂到耳朵根上，潔白的牙齒明晃晃亮了出來。
男人摘掉戴在手上的白色線手套，放進髒兮兮的灰色褲子口袋裡，手在褲腿上蹭了蹭，
“刺啦…。”他拉開椅子，坐在靠近收銀臺的位置，把黑色塑料袋放在桌上。
他坐下，兩手交叉，看向洗手間說道：“裳姨，我老早就聽說你回店鋪了，今兒工地那邊得空我就趕過來了。”
阿淼身子趴低，頭在縫隙左右移動，她仔細的觀察男人。
突然，男人往收銀臺這邊看過來，一人一貓四目相對。
阿淼脖子往後稍微縮了縮，眼睛還是和男人渾濁的黑眸對視著。
他頭髮短短的，平平的，面容看上去憨厚又老實，估計和華裳一樣，是個老實人。
而且據阿淼觀測，這個男人身上有很多其他貓的味道，衣服上也有貓毛的痕跡，阿淼醒了醒小鼻子。
這個人，肯定和很多小貓都有勾搭！
男人的手放在桌面，彎了彎腰，“嘖嘖嘖…。”舌尖頂在牙齒，發出聲音逗阿淼。
阿淼忙抬頭，轉身從櫃檯上跳了下去，側身緊緊貼在櫃檯側面，豎起耳朵聽男人的動靜。
“擦擦擦…。”離她很近的地方有腳步聲。
阿淼警惕的轉頭，原來是華裳，阿淼站在原地抬起頭，看向華裳。
“喵啊…喵,我可是又餓又渴。”
華裳一瞬間就明白了阿淼的意思，她彎下腰，兩手放在膝蓋上，手指點在阿淼的鼻頭上。
“馬上給你弄吃的，你先幫我招呼好客人。”華裳叮囑，又直起腰，看向男人。
阿淼十分不情願的坐在地上，看著癟癟的小肚子，她還餓著呢！就要幫華裳招呼客人，華裳可真壞！
男人左看看，右望望，說道：“裳姨養了只貓？”
“是啊，老頭子走了以後，就我一個人，也怪孤單，這不剛好有隻貓陪我。”
盧令去世也有段時間了，有了阿淼的治癒，華裳心情會好很多，也主動提到盧令。
她拿著櫃檯上的紙和筆，走到男人面前，打量了他一番，發現在他上衣口露出黃色的紙狀，是個熟悉的傢伙。
華裳一笑，說道：“李凱啊，你今兒是順道來的吧？你家孩兒又拿獎了是不是。”
李凱略顯蒼老疲態的臉上笑意更加濃厚，用手撓了撓後腦。
“都是專門，都是專門，我家小浩給我長面子啊，參加了個什麼全市的高數還是啥，拿了個前三。”
他一臉自豪的拉開口袋，動作停頓了下，他低下頭看著衣服乾淨的地方，兩隻手狠狠擦在衣服上。
才繼續拿放在口袋裡的獎狀。
橙黃色的獎狀整整齊齊的疊好，李凱抬起胳膊擦了擦額間，他的手上到處都是裂紋，裂縫裡藏著黑黢黢的泥垢，那是辛苦勞動者因為歲月留下的痕跡。
他小心翼翼的打開獎狀。
阿淼從櫃檯後面悄摸摸走到李凱凳子後，那張紙的顏色很是亮眼。
她好奇的抬起前爪，趴在李凱椅子上，伸頭看著。
獎狀上用燙金色寫著 ‘恭喜李凱同學，榮獲h市奧數大賽三等獎’特此鼓勵。
華裳側身看著紙，問道：“有啥獎嗎？”
李凱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他慢慢的疊好獎狀，放回到口袋裡。
“咦，小浩說參加這個獎項會有啥證書，然後保送到名校上大學。”他嘆了口氣，眼神中有一絲愧疚，和無奈。
他搖搖頭，說道：“我也沒文化，啥都不懂，小浩這孩子懂事兒，啥都不要我操心，我真是，虧欠這個孩子和小浩的媽太多了。”
華裳莞爾一笑，安慰道：
“可別這麼說，你們兩口子日子也過的辛苦，小浩這孩子有出息啊，你們以後有福可享了。”
李凱自豪的頻頻點頭，“是哩，是哩。”他一咬牙，抬手拍在膝蓋上，看向華裳，“裳姨，給我多拿點肉鬆的青團，糯米餈粑，還有一份炸排骨，我一會給小浩送過去，”
這一巴掌拍在他的腿上，風吹到阿淼臉上，一慌從椅子上摔了下來，身子歪倒在地面。
雖然這男人身上的味道不是那麼好聞，但是他整個人的氣質都是那麼想讓貓親近。
兩個人被阿淼的動靜吸引，華裳低頭在菜單上寫好，轉頭看了眼地上的阿淼。
“阿淼，你好好招呼客人，你李伯伯可是很喜歡小貓的。”說著，華裳皺眉，看著李凱，“你一會在店裡也吃點，我有點事情想問問你。”
“行。”
李凱提著桌上的茶壺，拿了一個棕色帶花的瓷杯，淡綠的茶水填滿整個杯子，喝著看向蹲在地上，歪頭看他的阿淼。
“喵嗚…。”阿淼清脆的叫了聲，輕輕鬆鬆跳到桌上。
她往後退了一步，看了看李凱的眼睛才繼續上前，抬起爪子按在李凱的手腕上，揚了揚頭，指著他手裡面的茶杯。
“喵喵……這是過夜的茶水。”李凱用力，阿淼用力。
李凱疑惑的看著阿淼，“怎麼了？不想讓我喝啊。”他剛說完，華裳就拎著一模一樣的壺從廚房走出來。
阿淼看了眼華裳手裡的壺，她收回爪子沒有再阻止李凱，反正華裳會和他說清楚。
看見李凱手裡的杯子，華裳忙道：“小凱，這壺茶已經隔夜了。”
她走過去，把茶壺放在桌上，從桌上重新拿了個新杯子沏了一杯新茶。
淡綠的茶水打著圈灌滿杯子，幾縷茶葉在水面飄蕩著，白色的煙從杯中飄出來。
“剛剛泡的新茶，喝這杯。”
阿淼揚起臉，傲嬌的看著李凱，爪子在桌面蹭了蹭，她就說了不能喝，哼哼，這下華裳肯定又要誇她聰明瞭。
果不其然。
李凱擺了擺手，笑著說道：“我就是個粗人。”
指了指桌上洋洋得意的貓，抿了口溫熱 的茶水，“剛剛這隻貓不讓我喝茶，她是知道隔夜茶不能喝的嗎？”
阿淼蹲坐在桌上，漫不經心的舔著爪子，那是當然了，難道還有小貓咪不知道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