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房一家其乐融融的享用着美味的早餐之时,隔壁大房家里头就有一些不淡定了。
谷家的长子谷书亭本来是谷家最看好的一个儿子,谷春香爷爷在世的时候,重点培养这个大儿子,想让这个儿子走文人科举之路,希望家里面能考出一个大官来。
可惜梦想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早些年的时候,谷书亭也确实挺争气,十七岁就考中了秀才,算是村里唯一的一个文化人,谷老爷子很看中这个儿子,让一家人努力挣钱,只为这个大儿子读书,希望他有一天能够金榜题名。
可是一年过去了,谷书亭没有考中;三年过去了,谷书停还是没有考中;一晃十年过去了,谷老爷子也没有看到寄予重望的儿子考中,却已经含恨离世;可是谷书亭并没有放弃,又继续在科举的这条路上艰难的跋涉着,直到连自己最小的一个弟弟都成家立业,他还是没有考中。
之前是谷老爷子重视,谷家举全家之力供养这个读书人,但时过境迁,谷家现在由当家主母章氏说了算,谷家也不复谷老爷子时的兴旺。谷书亭不务农,大房只出不进,家里全靠着二弟和三弟在维持。
谷书亭虽然没有实现梦想,但生了一个儿子,回到村子里头当了一个教书先生,把所有的梦想都寄托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他给自己取名叫做谷状元,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他可以真的中状元,为自己争一口气。
儿子果然也如自己一般早早的考中了秀才,在县里头的公学上课,可是一晃几年,再也没听到他在学业上有任何长进,倒是每年的束脩从来没有断过。
章氏原本也希望大儿子可以高中,可一晃十多年,这个儿子除了耗尽家财之外,也没有再给谷家带来半分荣光,后来又生了一个孙子,以为孙儿可以扬眉吐气,没想到孙儿倒是像极了长子,每年除了花钱交束脩,学业也没有什么长进。
以前三儿子在世,孙子束脩这样的事情可以交给忠厚老实的小儿子去解决,可是三儿子死了,三房的又吵着要分家,章氏这个半老不死的婆子现在也得看二儿子的脸色,大儿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当个村里头的教书先生也挣不了几个钱,今年又碰上灾荒之年,田里头的收成不好,前些天大房的儿媳妇就来试探过,问重孙的束脩之事,只是章氏装糊涂给糊弄过去。
谷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没少偏心大儿子谷书亭,惹得二儿子谷书财不高兴,如今好不容易把拖后腿的三房一家子分离出去,章氏能够依靠的也只有这二儿子,看到大儿媳这些天老往眼前凑,她也装做视而不见。
昨天二房的又和三房的闹上了,吵得老婆子晚上都没有睡安生,谷书财娶的这个老婆不是个好货,若不是当初她娘家当年愿意出一笔不小的嫁妆给二儿子做生意,章氏也不会让二儿子娶了这个女人。可没想到这个女人就是个不会下好蛋的母鸡,生了两胎都是闺女,偏偏还继承她们娘刁蛮的性格,若不是现在仰仗着二房的钱过活,章氏昨天早就收拾她了。
这几个媳妇呀,没一个让自己省心的,章氏在心里面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母亲,儿子今天得来了上好的龙井茶,特来给母亲奉茶。”大长子谷书亭一大早便守在章氏的门口,敲门道。
章氏觉得头疼,昨天大儿媳想谈大孙子束脩的事情,被自己打马虎眼的混过去了,没想到今天大儿子又亲自来了。
“进来吧,我饭还没有吃,不想喝茶,有什么话直说吧?”大儿子倒是念的书多,便在章氏眼里,这人是读书读傻了,庄稼人哪有那么多规矩和穷讲究。
“元儿今年的学业快要结束了,孩儿想再让他考两年,听元儿说,他今年虽然落榜,但是考题大半都答得出来,如果再给他机会……”
不等大儿子把话说完,章氏早就给了他一记白眼:“哼,都考了三四年了,还是一个白丁。我看他就是跟你一样,不是当官的命,还不如早点回来干点其他的,也好养活自己,娶房媳妇才是正经。咱家比不得从前,再也供养不起第二个读书人了,你爹不在了,你弟弟也不在了,今年又闹了灾,一家人能不饿死也属庆幸。你叫他回来好了,不要再想什么读书考学的事情。”
“可是,娘……”望子成龙一直是谷书亭的梦想,可没想到母亲却已经看死了他们,料定他们这一辈子入仕无门。
章氏不想再跟大儿子多说,他们大房的田地一向是租给其他人来种,收来的租子却从来没有给过自己,章氏对这一点不满,即便是贪财的二房,吴氏每逢自己的生日也会破例的为自己置身衣裳,偶尔打一件金器啥的,只有这大房的媳妇每回自己生日都是送一双鞋,或是便宜的糕点,比二房家的还要抠门。听大儿子说,大儿媳攒下的钱将来要给女儿当嫁妆。
“哼,既然不懂得孝顺婆婆,你儿子的事情就自己解决吧。”章氏见自己的大儿子走后,关上门小声的嘀咕着,反正她儿媳儿孙多,也不在意一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头的儿媳,以及一个不争气的孙子。
“怎么样?娘不肯给?”谷书亭一回到房里,媳妇柳氏就从相公为难的脸色当中猜到了答案。
“母亲说了,今年是灾荒之年,家里头也困难,一家人没有挨饿就算不错。”谷书亭替母亲解释道。
可是同样望子成龙心切的柳氏却不服气的说:“什么灾荒之年,忍饥挨饿,家里面就算再穷,一点儿底子还是有的。前两天我还看到她戴着二房送给她的金耳环,还有二房老是偷偷炖鸽子肉补身体,吃好的、戴好的有钱,怎么拿给元儿念书就没有钱?难道元儿不是你们谷家的长子长孙吗?”
谷书亭看到媳妇愠怒的样子,赶忙捂住她继续说下去的嘴,“唉,别再说了!这几年咱们从来没有给母亲孝敬过什么,以前家里头有老三帮衬着,娘的手头还松动一些,可是老三走了,三房的又分家了,咱们家日子也不比得从前。实在不行,元儿束脩的钱就咱们自己想办法吧?”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今年收成不好,租子都没有收上来多少,给婷婷的嫁妆还……”
“唉,婷婷还小,嫁妆的事情可以等以后解决!”谷书亭无奈的说道。
柳氏眼中含泪,恨恨的说道:“一定是二房的给母亲吹了什么风,上个月跟母亲提起元儿的事情,母亲还一口答应来着,这二房的两口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谷书亭板着一张脸说:“我那二弟和弟媳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是赚钱的耙子,一个是抠钱的篓子,他们会让娘便宜咱们?只希望元儿将来可以高中,咱们在这家里受的鸟气就可以还回来。”
柳氏听着相公无奈的话语,心中郁闷的念道:“元儿呀,你可一定要替为娘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