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又聊了几句,薄欢直接打车回了贺家,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刚一进门,她就看见贺延正坐在餐桌前浏览着电脑上公司的一些文件。
他如今已经是将近五十岁的年纪了,脸和身材依然是保持的很好,俊朗成熟,并不显老。
薄欢暗暗吸了口气,沉稳的走了过去打了招呼,“先生,一路辛苦了。”
贺延正这次从笔记本电脑前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笑容温和,“是小欢回来了啊。”
薄欢笑着点点头,态度乖巧。
眼前的男人气质温文,看起来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但她在贺家住了这么多年,跟他打交道的次数足够多,也算是对他有着一定的了解。
贺延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心思深沉的水平不是她能相提并论的。
“去让刘婶她们把饭菜热热直接吃饭吧。”贺延正直接吩咐身边的管家。
她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对于贺听南没有跟她一起回来,贺延正连问都没问一句,显然是料到了这么个情况了。
而且已经九点半了,看这情形,大少爷贺知北估计也是不回来了。
这父子三个真是一如既往的‘父慈子孝’。
薄欢正准备回房间,贺延正忽然道:“小欢去换了衣服过来一起吃饭吧。”
“我?”她愣了一下,“这……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自己吃饭太无趣了,你就当是陪陪我这个老年人了。”
她敢跟暴怒的贺听南正面对上,却不敢在贺延正面前耍花招,于是只能乖乖点头应下,
趁着回房间换衣服的间隙,她趁机思考了一下贺延正要说的事情,打算想想应对的策略。
这人并不像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温和慈祥,否则也不可能在当年力挽狂澜,重振贺家。
但不管怎么说,在知道了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之后,她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也得离开贺家。
去特么的男主女主。
去特么的嫁入豪门。
贺听南以后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只要别扯上她就行。
等到薄欢回到餐厅的时候,饭菜已经热好了,贺延正微笑着看着她,旁边除了候着的章管家,没有别人在了。
这是提前把人都请走了,好谈话么?
“来。”贺延正朝她招招手,“坐我边上。”
她低垂眉眼,微笑着应了。
一老一小就这么开吃了,一大桌子的饭菜光看卖相就知道很不错,只可惜品尝的人太少。
章管家在两人开始用餐之后就很自觉地退了出去,在走之前还给薄欢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多吃饭少说话。
薄欢夹了一筷子面前的鱼肉,沉默的吃饭,等着正主开口。
可跟她预想的不同,贺延正一直都在专心吃饭,时不时的跟她讨论着饭菜,亦或是询问一些贺听南平时的状况。
这些事情平时是有专门的人负责向他汇报的,所以他即便是人在美国,对于儿子的精神状况和日常生活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根本没必要再问一遍。
薄欢只当自己不知道,事无巨细的说着那些日常琐事,语调平缓,不急不躁。
贺延正居然也听得很认真,一点不觉得枯燥。
等到讲完的时候,饭基本上也已经吃好了。
“小欢,你知道吗?”贺延正叹了口气,“我已经记不清楚有多久没跟人在吃饭时候聊过天了。”
到他这个级别地位,已经很少有场面需要他出去应酬了,再加上他本人低调,他说这话薄欢还是信的。
她斟酌了一下,缓缓道:“现在网络办公这么方便,您其实可以多分出一些时间在国内的。”
印象里,这么多年贺家的饭桌上从来就没热闹过。
没有女主人的家庭,父子三个多年隔阂,又常年不在一起,这种家庭不出问题才怪吧?
但凡贺延正早些年多分出点精力给儿子,贺听南的性格也不至于发展成现在这样。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我也有顾虑,各方面的。”
贺延正说到这里,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自然的换了个话。
“你马上就大二了吧?真的不考虑过几年毕业了来公司吗?我想让你接替崔秘书的事情并不是在开玩笑。”
贺氏的总公司有一整个专业级别的秘书处,从公司事务到董事长个人的生活行程安排一应俱全,分工明确。
那位崔秘书是贺延正身边跟了几十年的亲信,秘书处的大秘,比很多中高层的部门领导地位还要高。
她如果能走到这个位置上,一年的年薪在市中心买房问题不大。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有吸引力的条件,如果是在她做那个梦之前,也许她会动心也说不定。
“谢谢先生的好意,我……”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贺延正就摇了摇头,“你不用急着拒绝,我这么说也是因为知道你的能力和品性。”
“能拿到全国一流学府的国家级奖学金,各项能力都很出众。”他放下筷子,“你的优秀足以为自己争得这个机会。”
“先生,我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薄欢动作优雅的擦了擦嘴角,“可能我是辜负了您的好意,但是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想要带我妈回老家生活,这是我现在最大的心愿。”
贺延正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抬眼却瞥见了她脖颈上遮挡不住的青紫的淤痕,整个人愣了一下,嘴里的话也咽了下去。
两个人都没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他……”贺延正有些艰难的开口,“他是又发病了?”
薄欢见他盯着自己的脖子,就知道他是看见了,于是平淡的点点头,“他情绪有点失控,这种情况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贺听南的躁郁症发病的时候偶尔具有一定的攻击倾向,这种无意识伤人的情况她在来贺家第一天就已经见识过了。
随着年龄增长和国内外专家的治疗,他情况已经好了不少,但是并没有完全治愈。
她露出来脖子上的痕迹就是想让贺延正看看清楚,别再试图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