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薄歡站在書桌前，安靜得像座雕塑。
坐在桌後的賀延正低頭看著文件，就像沒看到她一樣，氣氛壓抑凝滯。
很顯然，上次吵架的事情還是被遷怒到她身上了。
薄歡心知肚明，繼續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站著。
過了許久，賀延正才合上了文件，取下眼鏡捏了捏酸澀的鼻樑骨，悠然開口，“小歡，知道我為什麼找你過來嗎？”
“知道。”無非就是你兒子的爛攤子又要讓我處理了。
“我一直很欣賞你。”他嘆了口氣，“聰明、有韌性，稍加打磨就會變得非常出色，本來我想給你一個好前途，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薄歡沒開口，靜待他接下來的轉折。
賀延正雷厲風行慣了，一開口就直入正題——
“上次你說要離開，現在還是這麼決定的嗎？”
她抬眼對上那雙銳利的眼睛，沒有太多的情緒，“上次可能沒有那麼堅定，但現在我很確定。”
雖然他的詢問沒有透露出太多的個人情緒，但是沒有父親會願意看到兒子為了一個女人跟自己鬧翻的。
“是嗎？”賀延正輕飄飄的道，“既然是這樣，在離開前再合作一次吧。”
薄歡心中一跳，“您想怎麼合作？”
賀延正微微向後靠在真皮沙發椅的椅背上，“在你離開之前，想個辦法讓那臭小子對你死心。”
“……”
“當然。”他加了一句，“這個前提是不能讓他的病情惡化。”
薄歡笑了起來，“先生，我不是無所不能的，少爺他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您這要求實在是有點強人所難了。”
人的大腦是一種很複雜的東西，賀聽南的就更是如此，這種奇葩的腦回路，在她摸不透的情況下，哪裡敢保證那麼多？
雖然他這個合作跟她的計劃並不衝突，但是費這麼大力氣她實在不太樂意。
這就等於是在她的計劃實施之後她還要負責維護賀聽南的精神狀況正常，難度大過頭了。
賀延正微微一笑，“事成之後，我會給你一筆錢。”
“先生，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五百萬。”
“我對少爺的喜歡不是錢可以衡量的。”
“一千萬。”
“……”薄歡沉默了一會兒，舔了舔唇，“其實吧，我覺得我可以試試的。”
如果能拿到這一千萬，不僅是她弟弟手術後的日常護理有了保證，她還可以用這筆錢作為畢業之後的創業基金。
不過是比原定計劃複雜麻煩一些罷了，如果把握好的話未嘗不可。
“識時務者為俊傑。”賀延正面露欣賞，“你很理智，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樣選擇，我的眼光沒錯，這件事只有你可以做到。”
薄歡謙虛的客氣了幾句，賀延正又交代了一些細節，這件事就算是這麼定下來了。
正當她打算離開的時候，他忽然有些惋惜的道：“其實你如果能跟阿南在一起，我也是很高興的，只可惜你不是盛家的女兒……”
輕飄飄的話語格外的刺人，薄歡的腳步一頓，笑道：“出身不是我能選擇的，但是我一點也不覺得因為我是保姆的女兒就比別人低了一等。”
如果不是薄安慧當年撿到並且收養了她，她現在恐怕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作為一個養母，她給不了她優越的生活，但是關愛卻是沒有少的。
她不覺得薄安慧靠自己勞動賺錢的工作有什麼不可見人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賀延正端起水晶杯抿了一口威士忌，“但當年我過世的妻子跟盛家夫人是非常要好的閨蜜，這婚事是她定下的，並且一直對此非常期待，我並不想這個遺願被破壞。”
賀家這種家世其實已經沒有了聯姻的必要性，更何況盛家的盛世集團這些年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如果作為聯姻對象，他們家其實並不合適。
薄歡愣了一下，她還是頭一次聽說這個聯姻內幕。
賀聽南對於去世的母親非常尊敬思念，就是因為這個才沒有拒絕聯姻的嗎……
可惜，這些對她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我明白了。”
她垂下眼，沒有多說什麼，安靜的離開了書房。
*
假期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到了開學的日子。
其實相比起待在賀家，薄歡倒是更喜歡在學校裡，這樣還能讓她有喘口氣的機會。
上午上完專業課，她正準備收拾好東西離開教室，就聽見周圍一陣驚呼聲傳來。
“臥.槽！我沒看錯吧？門口站著那個大帥哥，是咱們的大校草賀聽南？”
薄歡愣了一下，下意識朝門口看去。
只見賀聽南正雙手環胸靠在教室門邊，一身簡單的白T牛仔褲，穿在他的身上，卻有種不一樣的模特氣質。
正午的陽光正好，柔和的光線淡化了他身上的桀驁難馴，多了幾分年輕人的陽光。
那姿態慵懶隨性，見她看過去還衝她揮了揮手。
薄歡有些詫異。
這人往常在學校都是不跟她說話的，兩個人互相假裝不認識，也不許她透露自己住在賀家。
怎麼今天他反倒是自己過來了？
她身邊不少同學見他朝這邊揮手都十分激動。
“這麼帥的帥哥咱們學校你還找的出第二個？那必須是他本人啊！”
“啊啊啊他朝這邊揮手了！是在看我嗎？！”
“奇怪了，賀聽南不是金融系的嗎？離咱們這邊教室挺遠的啊，這是找誰呢？”
周圍關係好的同學不自覺把目光挪到了薄歡身上。
“該不會是來找我們薄校花呢吧？”
薄歡眼皮跳了跳，鎮定的拿起自己的包，“你們沒事少做點夢，我有點餓了，先出去吃飯了。”
說完，她腳步匆匆的就要出教室門，經過賀聽南身邊的時候頭都沒偏一下，跟以前一樣就當兩人不認識。
賀聽南嘖了一聲，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手臂。
“我說我這麼個大活人在這兒站著，這麼顯眼你都沒看見？”他不滿的皺眉，“這麼著急你是要去哪兒啊？”
薄歡：“……？”
兄弟，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在學校跟你假裝不認識嗎？你這是玩哪兒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