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怎么了？”
祁蕴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停顿，清冷的声线从手机里传出来，在安静的楼道里蔓延开来。
也打扰到了角落里私会的男女。
斜靠在墙壁上的男人淡淡垂下眼来，露出了一张精致绝伦却桀骜冷漠的面孔，眼皮下一抹颜色很浅的乌青，像是特意加深了这个男人眉眼的轮廓，不显得颓唐，反而显出一丝妖冶的惊艳。
呃……
楚幼鱼顿了顿。
洛轻朝。
她又看了看站在洛轻朝面前，被她打扰到，而顺着洛轻朝的视线看过来的女人。
烟栩栩。
陈曼前不久跟她说的话在她脑中响起来。
“我听说她……靠导师的关系才进来的……导师就是因为她才答应来《偶像创造营》……”
原来那个导师就是洛轻朝。
烟栩栩的那朵烂桃花就是洛轻朝。
楚幼鱼此刻，心情复杂到难以形容。
——就好比作为一个勤勤恳恳的人民教师，有一天她突然发现自己手下 纯洁乖巧天真无邪的三好学生，其实背着她在夜总会卖身……
就好比十年前她乖巧懂事的徒弟，十年后再见面，变成了一只到处撩骚的妖艳贱货……
即使已经知道洛轻朝这些年没在干好事，但是看到他在这里跟烟栩栩私会，楚幼鱼还是……
脑壳疼。
“阿蕴，我没事。”
楚幼鱼对手机里说了一句，硬着头皮，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慢慢的往上走去。
洛轻朝慵懒斜靠在墙角的阴影里，朝着她的方向落下视线。
那双妖冶的眼眸，极具侵略性又十分冷漠的看着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少女。
他似乎并不忌讳被人看到在这里和女人私会，倒是烟栩栩那张漂亮又很有气质的脸蛋表情微微僵硬起来，她盯着楚幼鱼，红唇微抿，脸上满是被打扰到幽会的不满和警惕。
楚幼鱼路过两人面前，然后拐了一个弯，往走廊里去了。
“呵——”
男人缓缓呵出一口烟，眼帘冷淡的收了回来，还没有说话，烟栩栩就道：“轻朝，她就是我说得那个青城观来的小道士，整天在宿舍里装神弄鬼，技术差得要死，还在网上买水军黑我，整天搞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也不知道在哪里学来的。”
说完，烟栩栩有点紧张。
她知道，洛轻朝喜欢有神秘感的女孩子，她能攀上他，就是因为她会一点玄学之术。
楚幼鱼跟她撞了人设，难保洛轻朝不会对她也产生兴趣，那她到时候可就惨了。
她好不容易能接近洛轻朝，绝对不能让楚幼鱼打扰到她！
说对手的坏话 ，是很不入流的，以前烟栩栩自尊心高，谁也瞧不上，也不屑说，但是她现在怕洛轻朝对楚幼鱼印象好，也用上了这种自己以前嗤之以鼻的手段。
洛轻朝听完烟栩栩的话，神色略微有些深邃几分，片刻，他呼出一口烟，伴随着一声低声嗤笑：“青城观……祁蕴的人么……楚幼鱼？”
像是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笑话，男人低低笑个不停，只是那笑声里，带着不屑和讥讽。
*
“呼——”
楚幼鱼回到了宿舍，一个人坐在床上，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她想的太容易了。
她以为来参加选秀，就能接近洛轻朝，然而，洛轻朝的身份，她现在根本高攀不起！
他现在是金牌导师，一个团里能得到他点评的队员屈指可数，除非楚幼鱼能唱跳到前十，要不然，洛轻朝根本瞧不上她！
可是，她又不是真的来选秀的！！
别说前十了，前五十都是靠CPF拉票苟上来的，再淘汰几轮，她估计就要离开《偶像创造营》了。
想起自己那个一身魔气还在到处惹是生非招蜂引蝶的小徒弟，楚幼鱼就头疼。
如果每一个崽崽都能像祁蕴那么乖巧懂事该多好啊！
楚幼鱼坐在床上唏嘘。
过了一会儿，早练完的艺人们都回来了。
她们见到了在床上一脸抑郁长吁短叹的楚幼鱼，互相看了看，都觉得事情有点棘手。
楚幼鱼得罪的是烟栩栩。
说实话，她们也觉得她很倒霉。
明明是CPF惹出来的祸，不知道怎么回事，陈曼就全身而退，楚幼鱼却被骂的狗血淋头。
更无语的是，也不知道是谁在网上推波助澜，有些号冠着楚幼鱼粉丝的名号，在网上挑逗烟栩栩粉丝的雷区，一夜过去了，楚幼鱼的遗照都被P出来了，个人微博下面，更是被疯狂辱骂了十万条。
她们都觉得是有人在故意引导网民网暴楚幼鱼，但是楚幼鱼一个还没出道，排名在四十来号，可能下次PK就要被淘汰的小艺人，哪有那么多对家，值得人花钱黑她啊……
“小鱼。”
一个跟楚幼鱼关系比较好的队员喊了她一声，打算还是走过去安慰安慰他。
楚幼鱼在想事情，听到有人喊她，目光有些迷茫的抬起来，“嗯？”
看她一脸傻乎乎的模样，队员们心疼的差点哭出来，也太惨了吧，我们家小鱼这么乖，竟然还有人黑！黑子没良心！
“你吃饭了吗？我陪你吃饭去吧？今天早餐还不错，有你喜欢的桂花粥哦。”
楚幼鱼道：“我已经吃好了。”
还能吃得下去饭。
队友们互相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
看她握着手机，队友走上来拿走，对楚幼鱼道：“小鱼，别刷微博了，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排练吧，别管那些黑子……”
楚幼鱼眨了眨眼睛：“什么黑子？”
“啊……”这下轮到队友们傻眼了。
“你……不上网的吗？”
楚幼鱼：“不上呀。”
也就是说，今天网上发生的事，这家伙完全不知道？
陈曼是本地的，一大早就被接回家去做心理辅导了！这个在网暴中心的家伙竟然吃好喝好，啥都不知道！
所以，你刚才在抑郁啥？
队友一时无语。
有个翻开了微博，发现集体注册的微博下，楚幼鱼的微博空荡荡的，只有一条系统自动发送：大家好，我是楚幼鱼……
黑子们就对着这条系统自动发送疯狂输出了十万多条。
一般像她们这种选秀出道的艺人，微博营业也是非常重要的，能吸引一个粉丝打投也是投啊，哪有像楚幼鱼这样一条都不发的。
她甚至怀疑她连密码都忘记了。
女孩子们面面相觑，一时无话。
楚幼鱼这个中老年人做派……倒也避免很多没必要的麻烦。
只是，晚上，还有创造营女艺人们的营业直播呢……
算了，瞒得了一时是一时，晚上再说！
跟楚幼鱼比较要好的那个女生最先反应过来，“小鱼，我们去练舞室练舞去吧，你今天肯定没有去练舞吧！”
楚幼鱼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众人从床上拉起来，推推搡搡的带到了三楼的练舞大厅。
*
每周三晚上八点钟，是创造营艺人们的直播营业时间。
官方规定要直播三个小时。
也算是艺人们的个人秀。
艺人们直面粉丝，回复粉丝们的问题，增加粉丝和艺人们的凝聚力，还能吸粉，扩大节目的热度，有时候直播的有趣，节目组还能剪辑一番，上上热搜，增加艺人们的人气。
算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只是今晚直播间，气氛有点异样。
就算是楚幼鱼这种不太关心旁人的人，也能感觉到今天众人看她的视线实在太热情了一点。
楚幼鱼一进直播间，就受到了整个直播间众人的注目礼。
直播还没有开始，各个艺人陆续进来，导演组的人正聚在一起聊天，总导演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见到楚幼鱼进来，破天荒的跟她打了一声招呼。
“小鱼，你今天就坐栩栩旁边吧。”
楚幼鱼看了一眼坐在直播间里位置最好的地方的烟栩栩，“哦”了一声。
众人的视线随着她的走动而移动，目光各异。
亏楚幼鱼被网暴的福，《偶像创造营》这个选秀，如今热度已经达到了最巅峰，直播还没开始，烟栩栩的单人直播间在线人数就破了三千万，都是过来安慰她的粉丝和路人粉。
也亏总导演今天这么开心。
站在总导演旁边的那个女导演看着楚幼鱼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别人不知道，她可知道，楚幼鱼今天的那十多条黑热搜，就是节目组亲自给她买的！
祭天一个楚幼鱼，来换《偶像创造营》C位出道，同时帮烟栩栩虐了一波死忠粉。
今天直播人数直接翻了三倍。
这种手段虽然不入流，但是确实很有效。
等下次PK，楚幼鱼铁定要被投下去，她在创造营的作用就彻底完成了。
只是，离开了《偶像创造营》，这么多黑粉的楚幼鱼，以后的生活怎么办，会不会有人去骚扰她，会不会有人身安全问题……
不会有人管的。
想到这里，女导演看着楚幼鱼的眼神就充满了惋惜和同情。
这个圈子里，根本就不是没后台没地位的小艺人混的！
太残酷了！
*
烟栩栩正对着镜头补妆。
别的艺人们连个打光镜都没有，她面前却全副武装，打光的打光，调整镜头的调整镜头，将本来就长得不错的烟栩栩，在镜头里衬托的更是肤如凝脂，仙女下凡似的。
她的粉丝在镜头给她吹彩虹屁：
【烟女士，持靓行凶暴击我的心，请你不要再到处散发魅力！】
【这样的美貌是我能看的吗！】
【仙女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
也有粉丝在安慰她：
【栩栩，我们下次绝对帮你把那头胖头鱼投出去！】
【胖头鱼的粉丝是在嫉妒你，你跳舞跳得可好了，我就喜欢小仙女跳舞！】
【胖头鱼长成那样子，竟然还说你，她粉丝不是丑就是瞎！】
烟栩栩慢条斯理的补着口红，微笑道：“我们的直播间就不要说无关人士啦。”
【呜呜呜小仙女人美心善，胖头鱼竟然敢那么骂你，我的心好痛！】
【栩栩你这么善良会被欺负的！】
烟栩栩喝了一口水，看向走过来坐在她旁边的楚幼鱼。
楚幼鱼直播的时候向来穿的宽松，有时候连妆都不化一下，就直接正脸怼镜头。
她长得小，皮肤白，也不知道用滤镜，高清镜头里，少女唇红齿白，眼角一枚小小的泪痣，没有人工修饰的痕迹，又纯又欲，明艳不可方物。
跟烟栩栩的粉丝男粉丝占大头不一样，楚幼鱼的粉丝，男女很平均。
全靠颜值吸粉。
可惜她不喜欢营业，颜值没办法出圈，被烟栩栩的粉丝压着打。
楚幼鱼感觉到烟栩栩不时拿眼神打量她，那眼神有点不怀好意，特别是烟栩栩看她的时候，唇角还勾着，透着一股看好戏的模样。
她没怎么搭理她，刚打开直播间，手机就被刷屏辱骂她的留言骂到死机了。
楚幼鱼：……
楚幼鱼：？？？
“噗！”
旁边，烟栩栩发出了一声轻笑。
楚幼鱼看过去，烟栩栩又很绿茶的收回视线，假装跟粉丝聊的很开心。
楚幼鱼开了几次机，全都死机了，只能叫导演组给她换手机。
烟栩栩在旁边慢条斯理的补妆：“这人啊，不能肖想自己不配得到的东西，要不然会遭天谴的，对不对？”
楚幼鱼知道她话里有话，但是也懒得搭理她，陈曼说的对，这家伙还真的挺小心眼的，只是给她算了一次命，就开始记恨上她了。
不过，陈曼今天怎么没来？
楚幼鱼正抬头找陈曼，一个胖胖的男灯光师带着一个小姑娘跑过来，着急的对烟栩栩道：“栩栩姐，我们家小孩怀表找不到 ，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您技术好，能不能帮她算一算？”
那个小姑娘红着眼眶，是个实习生，跟在男灯光师身后，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对烟栩栩怯怯道：“栩栩姐，你好。”
烟栩栩还没说话，直播里她的粉丝已经高-潮了。
【玄学小仙女再次出击！】
【噗嗤，我们家栩栩不仅要跳舞唱歌，还要给人找东西，也太忙了吧！】
【太好了，今天晚上赚了，我们又可以看栩栩露一手了！】
【栩栩好棒！】
烟栩栩表情顿了顿，看了一眼直播间热闹的粉丝，都已经被架在了架子上，再拒绝就不符合她的人设了。
她露出招牌的人淡如菊微笑：“好啊。不过我平常收费很贵的，当然今晚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