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春天,不过,不是白天,也是飘着雨的春夜。
她记得,那天她深夜从脂粉铺子做工回来,全身手软脚软。
萧明彻抱着她到榻上,替她揉着肩、捏着脚。
他们住的那间房子有些漏雨,榻上的被子都被淋湿了。
她累了一天,被子还被打湿,心情遭透了,不停骂着不肯停下的雨。
萧明彻抱着她靠着墙角躲雨,还说,她的名字里有雨,他喜欢雨。
简简单单一句喜欢,令沈雨燃的心怦怦直跳。
她倚在他的肩膀,讲雨燃两个字的来历。
前尘种种,皆是过往。
从前的萧明彻有多深情,后来的萧明彻就有多绝情。
想着想着,眼角便有了泪意。
萧明彻听出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望过去时,见她眼睛中氤氲着水汽,以为问到了她的伤心事,令她思念父母了。
恰巧小太监取了伞过来,萧明彻道:“送沈夫人回去。”
沈雨燃却摇头,从小太监手中接过伞:“不必那么麻烦,妾身走回去就是。”
小太监拿的是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沈雨燃伸手打开,撑着伞便往雨雾中走去。
天地之间仿佛罩上了一层水帘,一切都看起来朦胧隐约,唯有那一抹鹅黄的身影清晰可辨。
油纸伞的颜色与雨雾很像,乍一望去,似乎是沈雨燃独自冒雨前行。
萧明彻在宫中见过许多传世名画,那些画或飘逸、或精致、或瑰丽、或狂放,却没有哪一幅画能如眼前这一幕打动人心。
见萧明彻痴痴望着沈雨燃的背影,长乐朝身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是个机灵的,立即去取了一柄大伞,朝沈雨燃追去,撑伞走在迎风的方向,替她挡住斜斜飘来的雨。
雨势又大了一些,沈雨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雨幕中。
见萧明彻仍望着那边,长乐小声提醒:“殿下,沈夫人已经走远了。”
“孤在赏雨。”
“是奴才莽撞了。”
萧明彻似乎叹了口气,转身回屋。
沈雨燃对他说的那些事,每一件每一桩都狠狠戳在他的心窝子上。
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她和他早逝的母亲都会打锁心结?
还有她的名字,雨燃,的确寓意甚好。
他怎么能如此在意她呢?
他有心上人了,虽然他跟徐宛宁并未成亲,甚至还没有定亲,可他已经决定要跟徐宛宁过一生一世。
他怎可如此在意沈雨燃?
长乐见他愁眉紧锁,忙呈上一碗凝神静气的安神汤,“主子喝了这安神汤,心绪能平稳些。”
萧明彻瞥他一眼:“孤看起来心神不宁吗?”
长乐虽是奴仆,但侍奉萧明彻多年,早已是他推心置腹的朋友。
“奴才许久没见到主子这般心神不宁了。”
上回萧明彻如此不冷静,还是皇帝立储君之前。
没想到沈夫人竟然能如储君之位一般,扰乱主子的心绪。
长乐见他依旧愁眉深锁,有心分忧,却是无力。
他是太监,断情舍爱之人,哪里能为儿女私情出谋划策呢?
想了想,长乐道:“主子,要不要请傅公子来东宫陪殿下喝一杯?”